浓荫匝地,清影摇风。
马蹄不紧不慢地击打着地面,锦衣少年悠然自得地环顾山道上野草闲花,忽然轻轻皱眉。
有杀气。
不是山丘上有人欲对他不利,而是他忽然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此时山丘两树之间,一张吊床上正悠悠躺着一人。虽看到自己后立刻滚下吊床施礼,但刘协还是老不客气地没有搭理贾诩,自己下马后,一屁股躺在了吊床上,随后才斜着眼睛责备了一句道:“朕将心中云台之将托付与你,你非但未如秋风落叶般荡平汝南一郡,又不忧徐州十万黎庶,竟这般在此偷闲,倒是好生自在啊?”
记忆当中历史上那个贾诩,本应是一个阴森森犹如鬼狐一般的人物,至少也该是那种老谋深算的家伙。可如今刘协发现,自己手下的这位贾诩,却越来越朝着不要脸、不要皮的方向发展了。听完自己一番责备,他竟然连一丝惶恐的神色都懒得装,只是抬起那满是褶子的老脸,倚老卖老道:“陛下,非是微臣不尽心竭力,只是老臣年迈,又诸病缠身,实在有心无力……有心无力哇。”
刘协早知道贾诩又装病的爱好,每夜还时不时熬上一些气味难闻的药汤来膈应人。听到他今日又将此事拿来说事儿,不由挥了挥手道:“朕也不是不体恤臣子之君,得知将军有疾在身,特意将整个雒阳里的太医都带了过来。来,张医正,给贾将军号号脉。”
原本刘协以为自己喊出张机,这贾诩就总该知道一些廉耻。可想不到,这老头儿的表情,还真将自己的讥讽当做汉室给他这老臣的关怀了,不等张机开口,自己就主
动撸开袖子让张机号脉。
张机自然看出这是君臣二人在此调笑,也是满脸含笑上前替贾诩把脉。可不消片刻,他的脸色就变得凝重起来,眉头也隐隐皱了起来。刘协见状,不由也开始紧张起来,翻身从吊床上坐正,开口问道:“太医,贾将军当真身染旧疾?”
不怪刘协多心,不相信贾诩历史上的老寿星。毕竟他穿越而来,许多人和事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例如本该今年就过世的太尉马日磾,如今虽然也整天嚷着喊着交代自己的身后事儿,可看着大汉王室一天天兴复起来,他那嗓门比谁都大,每天吃饭还必喝两碗玉米粥。刘协看他那劲头儿,觉着再活过十年都没啥问题。
有人长寿就会有人短夭,更何况贾诩跟了自己后,还真没有历史上过得那般舒坦。而贾诩这家伙毕竟是三国历史上出类拔萃的谋臣,一旦真半路陨落,对于刘协来说不啻断了一臂。这份损失,他真承受不来。
好在,听闻这话后,张机也觉得火候差不多,收手摇头向刘协回道:“陛下,贾将军自小便体弱多病,病根已无法根除。臣以为,此病无药可治,只能苟延残喘七八十年而已。”
听着前一句,刘协还忧虑不已,可一听最后一句,他登时就明白自己被张机耍了一道。没好气地白了张机一眼,又瞪了一下好似还很失望的贾诩一眼,摆摆手正色说道:“好了,玩笑已过,说说目前兖州的形势吧。”
此番刘协东征,最先派遣的自然是荀攸,打通入兖州之途。随后他在南阳拐了张济一票人马后才慢悠悠赶来,虽然一路上也得到了不少
情报,但毕竟贾诩这里近水楼台先得月。更主要的是,他想问的其实也不是这个,而是在征求贾诩何时乃是最佳的出兵时机。
贾诩这次显然要比上次有准备,拍手就令刘辟和周仓二人抬来他简陋制造的沙盘形势图。上面密密麻麻插满了代表着吕布、曹操两军的兵马,贾诩信手一圈,先不说当下局势,而是分析起了兖州这块地方。
“陛下,您看这兖州形状就如一条宽宽的腰带,斜斜束在冀州与豫州的中间。全州一共八个郡国,不仅土地肥沃、物产丰富,而且是大汉南来北往的要冲。由西向东来看,兖州西南部的陈留郡方圆二百余里,境内的酸枣、封丘二城与西面司隶校尉部河南尹地界的原武、阳武相对;西南面的扶沟城南近豫州颖川郡鄢陵、陈郡扶乐二城,东南角的考城扼守了豫州境内梁国通往首都的要道,可谓兵家必争的要地。”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这老头儿一伸手,登时就有刘辟递来一木筒煮好的清泉。贾诩润了润嗓子后,才又继续道:“北面的东郡、东平国、济北国隔着河水(黄河)与冀州遥遥相望;兖州南部的济阴、山阳、任城三郡与豫州的梁国、沛国、鲁国犬牙交错。而东面泰山郡山势宏伟,地形险要,尤其亢父一道,更是通往东方徐州的必经之路。”
说道亢父一道,刘协便知贾诩已经说到了要点上:“你也认为吕布得兖州后,当扼守东平、断亢父、泰山之道乘险击曹操,而非屯驻濮阳,行那无能为之举?!”
身为穿越者最大的优势,就是他可以依据历史已有的结局进行逆向反推。吕
布此举,在后世人的分析当中,都认为他丧失了一个最能一举击败曹操的机会。而就事论事来看,刘协也觉得吕布陈兵亢父一道,将曹操大军牢牢挡在兖州大门之外,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