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也死在了我这一招下。”韩龙抚着右臂靠在一旁的廊柱上,冷冷地盯着地上那小小的身躯,像是一尊墓穴前的翁仲石像:“身为天下最尊贵的人,你的剑术达到此等水平,已然足以自傲了。更甚者,你的才智,竟逼得我使出了保命击敌的最后一法……”
不错,混迹江湖的韩龙,生平对手当中并不乏天生勇力之人。与那些人对敌,他自然也知自己剑上的缺口便成了最大的破绽。于是,他对此便特意精研了断剑击敌的奇招,刘协自以为得计,孰不知正好自投罗网。
“断剑,有时也会杀人的。”韩龙默默念完这句话,迅捷地转动了一下脖颈,他已然看到,远处宫门外那些汉军将士已然冲了过来。
于是,韩龙再不留恋,口中一声清啸响起,招呼着那些正与铁鹰剑士对敌的手下们撤退。
率先冲入廻廊的徐晃入眼的第一幕便是看到韩龙奔逃的身影,而当他的目光看到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小小身影后,整个人猛然被雷霆击中了一般,大脑一片空白:陛下驾崩了?
不,不可以!
这个一人只手扭转整个汉室,承载这汉室中兴任务的少年,怎么可能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躺在这里,离自己远去?
那一刻,不仅徐晃,凡是与徐晃一样亲眼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同时仿佛被施了定身法般怔立在了当场。一时懊悔、惭愧以及天塌地陷的恐惧涌上心头,让盘踞在心口的梦魇迅速壮大,凝聚成一团狂暴的悲气涌出身体。所有人齐齐跪倒在地,痛声大嚎:“陛下啊……”
直到这个时候,那些赶在武将身后的士大夫朝臣才赶将而来,猛然听到前方武将们这等悲痛恸天的呼声,脸色蓦然一愣,随即真正反应过来后,身子却不知为何便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那不是兴奋的颤抖,而是茫然无措的恐惧!
有天子在时,他们看天子一万个不顺眼。可当事实真正摆在面前时,他们才蓦然发现,不管自己对这位天子有多么不满意。但偏偏就是这位半分不符合他们心中仁者圣皇的少年,将魔王一般的董卓诛杀在长安郊外,引着马家铁骑赶跑了李傕、郭汜乱军,更亲率大军远征关东,将兵多将广、不可一世的袁术打得抱头鼠窜……
再回想一下这不足两年来的长安,它已不在是饱受铁蹄荼毒的悲怜之地,而是安定富足的京都。周围的难民陆续涌入,此时长安城人口已达十六万户,已是天下一个相当了不起的数字。南北的货物流水一样涌下长安,道路又宽又平,路两旁高楼林立,买卖铺户数不胜数,到处洋溢着富足和繁荣的气息……
这一切,也都是他的功劳。
这一刻,士大夫们突然觉得自己很混蛋:有这样一位英明神武、雄才伟略的天子,他们还在抱怨什么?!
这一瞬,他们甚至都想起,曾经那么一刻,这位少年不雅的箕坐在正位,开玩笑地向他们这些重臣说道:“失去了,才懂得珍惜。你们这般责难要求朕,可不要等到朕不在了,再追悔莫及哦。”
记得那时,这句话当时就引发了朝臣们的反击,有道天子举止不雅的,有说天子孟浪的,
也有说天子语出不祥的。却没有一人真正想过,这个汉室离开这个少年,究竟会是怎样的悲剧。
因为,他们从未想过,这个少年也只是一个人,他也会手足冰凉地躺在地上!
“陛下!”群臣的哀嚎,瞬间接连一片。悲恸的气氛如潮水般迅速在禁中蔓延起来,以至于,那些原本该隐藏起来的铁鹰剑士,也就那么愣愣地站在房檐角楼上。
本该逃之夭夭的韩龙一行人,也突然莫名回头:自己这样做,的确自此之后将在江湖上爆得大名,只是,这江湖以后将是什么模样?而从此以后,江湖上会不会再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这其中,距离刘协尸体最近的、对刘协感情也最深的,莫过于刚才替刘协挡下一剑的冷寿光。身为一个宦官,他的身份只如一条无根的藤蔓,必须依附在一棵苍天大树下才能存活。而如今,天子驾崩了,他心底的最后防线瞬间崩塌。
“陛下!”冷寿光不顾自己还汩汩流着鲜血的伤口正缓缓抽离着自己的生命,猛然扑在了刘协的尸体旁。众文武一时被冷寿光惊动,纷纷也赶将上前。
可就在此时,他们突然发现冷寿光的脸色猛然大变,先是喜不可遏的惊讶,接着就是那种怎么忍都难以掩饰的怪异。他频频朝着悲愤赶来的徐晃打着眼色,怎么看都像一个受不了打击而变得癫狂、胆敢亵渎皇威的疯子。
同样悲愤莫名的徐晃哪里容得冷寿光如此,他大步上前,一把就要推开挡在刘协面前的冷寿光。却不料就在此时,一只手猛然伸出,甩在了徐晃的脸上
:“蠢物,朕都让冷寿光向你打眼色去追击刺客了,你还过来干什么?!敢动冷寿光,他可是刚才替朕挡了一剑的功臣!”
“诈,诈尸了……”纵然在战场上砍下不少人脑袋的徐晃,此时看到刘协突然睁眼,大悲大喜下亦差点吓得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