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晃很郁闷,真心的。他觉得,在他一生中,这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实在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首先,对于面前这么一群毫无军纪、士气涣散的董卓余孽。以徐晃还不算太过精熟的眼光也看得出,只要自己振臂一举,一场冲锋就可以将这支部队打得丢盔弃甲。
可是,就在这场必胜的战役中,他却要听从至高无上汉室天子的军令,打一场注定要输的仗。
好吧,兵不厌诈,徐晃懂的。
但拜托对面的敌将要不要这么不挫啊!
首先,看到王方一人一骑朝着自己冲锋过来,徐晃脑中率先浮起的念头,就是让自己身后的弩手来一轮乱射,只需一瞬间,这位看起来勇不可挡的大将就会变成一只刺猬。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刘协混久了的徐晃,从来不认为阵前搦战这种事是值得骄傲的一件事儿。因为,他最尊崇的天子就曾经对这种行为作出了最客观的评价:脑残!
这一点,徐晃表示了深深的认同。
战阵当中,大将乃军魂所在,士气胆核所依。任凭战场上惊涛骇浪,中军大将不动如山才能给兵士坚持下来的勇气。至于说阵前搦战,简直将一场战役当做了儿戏。
用刘协的话来说,那就是‘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毕竟,农民伯伯们从来都是一只只忍受盘剥的羊,为了让他们能够激起一场血气之勇,你觉得除了在开打前表演一番外还能怎样?’
最后,刘协用最精辟的一个比喻对阵前搦战做下了点评:‘嗯,
就跟百姓们过年看杀猪其实一个道理,谁看到那血不呼啦的情景后,也会忍不住热血躁动一番的。’
所以,在徐晃的认识当中,阵前搦战,就等于在将士们面前表演一番杀猪屠狗的闹剧,进而又等于,这是一件很没品、同时也很没脑子的事。
由此,在那一瞬间,徐晃看着乱喊乱叫冲过来的王方。便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只要轻轻一抬手,这场战役就会结束了?
情况也十分明显,对面部队士气本就低靡,这从那些兵士一个个连腰都懒得挺直的姿态就可以看得出。而一轮箭雨过后,他们看到自己的大将瞬间变成一只可笑的刺猬,很有可能就会令整支部队的士气低落谷底,进而演化成一场根本无法阻止的大溃败。
好吧,可惜的是,徐晃这一次为了完成天子的重托,必须去做这一件十分没品且脑残的事。
由此,徐晃催动战马之时,心情就十分不稳定。但同时,他也想好了,自己先要跟这个王方战上十来个回合,最后露出因体力不济落败的假象,在对方大举进攻时带着自己的部下逃走……
可是!
接下来的一幕,彻底让徐晃傻了眼!
只见王方的铁枪与徐晃的大斧在两马一错时,重重地撞在了一起,徐晃当时就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味儿:王方的铁枪怎么好像一点力道都没有?
随后,徐晃就听到,他身后的王方发出了一声惨呼。回头一望,只见王方的铁枪已然脱手,那杆笔直的铁枪竟在空中划过一道妖娆的轨迹,随后‘
啪’地一声跌落在了土地之上,甚至,还溅起了那么一丢丢不甘寂寞的泥尘……
再然后,徐晃从王方他虎口崩裂的右手以及惊骇莫名的表情中,终于明白刚才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是王方的力道太小,是自己的力气实在太大了!
可是!
徐晃向天明誓,他刚才的那一击,真的只用了平时的一半儿力气啊!
“这个蠢货!”刘协恨恨地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气得嘴唇都开始发青:“平时还说自己的演技爆表,甚至都会煽情演出了。可一到关键时刻,居然连一场佯败都演不下来!”
“一群土鸡瓦狗而已,陛下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一旁身着锦袍、沉渊恃岳的马超对刚才一幕不屑一顾,倒是对手中的望远镜感到一丝的惊奇:“陛下,此物真乃神器,竟能将千里之外的景物拉至眼前。有此神器,我军必然观敌于先,如虎添翼。”
虽然马超将望远镜对一场战役的作用概括的很精确,但同时马超那轻飘飘的态度表明,他仍旧不过将此物当做旁门外道而已。
刘协断定自己没有猜错,毕竟,像马超自负武力的人,他在战场上相信的,永远是自己手中的枪和剑——当然,也有可能还会相信自己胯下的战马。
一想到自己苦心积虑鼓捣出来的望远镜还比不上马超胯下的一匹马,刘协心头又是一阵不爽。
想当初,自己拿出这支望远镜给伏寿把玩的时候,伏寿可是罕见地如同一个小孩摆弄这个玩物。一不小心被望远镜中的事物
惊吓到掉落时,伏寿赶紧捡起来检点一番,还轻轻地拍了拍胸脯,向刘协吐了一下可爱的小舌头。
想着伏寿那眯眼欣悦的小女儿神态,刘协嘴角便不禁挂起一丝笑意,觉得花费再多的工夫和珠宝也算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