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於夫罗的匈奴游骑护送外地的客商,也是刘协灵机一动的妙点子。目前这个局势,谈什么五六十个民族、五十六朵花是根本不现实的。但光花钱养着匈奴那一万余骑兵,刘协这种人又岂能甘心当那冤大头?
并且,这些匈奴人的军纪也向来散漫,让他们在长安郊外驻扎,免不了会跟种田的百姓起冲突。想到招商引资之后,刘协自动便想起了让匈奴人当雇佣军的点子。不管怎么说,这支军队目前在汉朝,本质上就是这么一个不尴不尬、不清不楚的存在。
给这些匈奴人放开手脚,他们自然就不会闲出事儿来。
并且,士农工商当中,哪种人心眼儿最活、最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毫无疑问,就是商人嘛。他们走南闯北,就为一个利字,对于前来护卫的军队,他们才不会管是汉人还是匈奴人,只要敢打敢冲、能保护得了他们的财富,他们就会奉为上宾。
可以想象,通过这样一种让汉族当中最活泛的一个群体率先同匈奴人打交道,逐渐就会带动整个社会风气的改观。尤其是真正遇到劫匪路霸之后,那种对比就会更让商人们感触颇深。
毕竟到时候,眼睛都不眨可以为他们挡上一刀的,是匈奴人;而拿刀抢他们货物的却是汉人,这样一来,他们又怎能不会为匈奴人说好话?
信息这种东西没有脚,但是,它比有脚的东西跑得快。
汉室恢复五株钱、开放市场和招商引资的消息风一样传遍了关中的每一个角落。尤其是恢复五铢钱的措施,给了大汉各处商户巨大的信心。
在这个时代,使用含铜十足五铢钱的政府,才是各地百姓值得信任的政府。刘协这一手儿,无形中给各地还没有什么商业常识的诸侯一记重拳,逼得他们不得不紧跟汉室朝廷的步伐,也开始颁布通行五铢钱的法令。
至于朝廷的第三条诏令,则是在八月末的时
候才颁布出来。这条诏令同普通黎庶与商户没有多大关系,但却让一些士族豪强的心思活泛了起来。因为近一个月来,他们发现长安街上通行的马车开始热闹了起来,并且,还有顶盔掼甲的侍卫执旗鼓吹,威严非凡。
而随着这条诏令下达,所有人才知道,原来朝廷众臣为报效汉室皇恩,个个开始毁家纾难、将大量的钱财捐献给朝廷,以供朝廷休养生息之用。天子为勉励这些朝臣,特许了他们许多平民百姓想都想不到的特权。
仪仗鼓吹这些,不过是最普通的优待。而入朝不趋、赞拜不名这类的特权,也开始逐渐向两千石的官员开放。不仅如此,这些大多百姓都叫不出爵位的大臣们,在住宅和官服以及生活方方面面上,都有了很大的变化,充斥着不可逾越的森严等级。
例如,诏令上规定,只有两千石的大员,才可以朱门青檐。品秩低于两千石的官员假如府邸刷了红色的朱漆,便是逾制之举,为朝廷律法所不容。还有,在出行方面,单双驷马、华盖徽饰也有了更加明确且细致的规范。低等级的马车遇到高一等级的马车,必须令高级马车先行通过,以示敬意。
当然,诸如此类的规定,简直多如牛毛。对于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百姓而言,根本没有多少意义。反正,他们看到任何马车都会绕道而行,以免冲撞了贵人惹下一番祸害。但这对于那些士族公卿而言,意义便变得很不一样起来。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这毕竟是靠着等级规范而存在的封建社会。之前各士族豪绅凭借这盘根错节的关系网,都差不多是一个阶层。可当朝廷奉行起这等严苛的制度后,士族豪绅之间彼此的脉脉温情,便因此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断层。
假如一位按照门生血脉关系而言,还曾经是自己的后生晚辈。因这人在朝为官,且为汉室朝廷出谋划策深得龙宠便一
步登天后,这原本对整个关系网都有好处的事情,因为彼此之间的地位错裂,使得前辈师长还要向晚辈后生表示敬意,这让一向讲究长幼尊卑的古人如何能心理平衡?
也正是这个缘故,这项诏令直到了八月末的时候,才在朝臣纷乱不清的争辩中,最后以既得利益者的强硬支持,得以贴到了皇榜之上。刘协甚至记得,因为这件事儿,太仆赵歧大人在朝会直接将牙笏拍在了庞羲的脸上,大骂庞羲乃无父无君的奸佞之臣。
忙完第一和第二项诏令的刘协,在第三项诏令的朝会上,只扮演了一个茶壶耳朵的角色。他将自己同钟繇草拟好的诏书拿到朝会上,静静看着大殿上那些朝臣为此争得面红耳赤,心里就不知不觉地痴痴笑了起来。
如今的汉室朝廷,简直已经被刘协玩弄于鼓掌之中。就拿这次分爵立制之事而言,他在最终商议的时候,根本未说过任何有倾向的话语或做过任何引人联想的举动。在八月份之前,他只是将那些捐献朝廷钱粮的朝臣名单一一记下,将制文上那些特权也写得清晰无误这两件事儿做得尽善尽美而已。
剩下的,他就默默地看着那些既得利益者,如何义正言辞讨伐那些不向汉室表纳忠心的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