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刘协劳心费力,奔西走动。太仆赵歧大人同样殚精竭虑,跑南溜北。但两人的心情,可完全无不一样。
刘协虽然每天累得跟狗一样,但他只是身体累,精神上却得到了莫大的满足。从长安东西两市得来的一手情报,再拿去跟尚书台的钟繇及众位心腹一番唾沫横飞,对商改的细节锱铢必较,对商业的好处也吹得简直天花乱坠。当然,他更对长安以及关中一带的未来抱以充分的信心。
可赵歧大人却在那日朝堂上,继王允之后成为直面天子的第一人后,只风光了那么短短一截儿的时光。之后的日子,他便算是尝尽了人间百态。直接都磨破了嘴皮、跑断了腿,最后弄得不仅身体累,心更累。
“赵大人,这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你看着如今乱世纷争,最先倒霉的就是我们这些大户,谁来了都要向你借粮,你敢不借吗?朝廷虽然府库空虚,可这天下苑林、飞鸟走兽哪个不是皇家的,您让朝廷紧一紧,不就什么都有了吗?”
“赵大人啊……您可别寒碜老夫了,朝廷府库空虚,需要我们这等世家慷慨解囊?您可千万别这样说了,您这不是打咱天子的脸吗?咱大汉天朝上国,无所不有,乃蛮夷戎狄敬仰艳羡之所,您这般在外诋毁朝廷声誉,可是对汉朝的大不敬啊!”
“什么?朝廷有难,需要我等伸一把手?赵大人,瞧您说的,汉室对我等世族照拂百年,我等蒙恩已久,岂能毫无报效之心?喏,这是百石干草,赵大人尽数拿去,以解朝廷燃眉之急?什么
,干草是马吃的,要粮食金银?哎呦,那些污人高洁的阿堵之物,我哪里有啊,您这不是诋毁我的清誉嘛……”
“赵大人,来来来,莫谈国事,我们先聊一聊经学古典这等承古延后的大事……”
“……”
这段时间,赵大人就这样像被打发要饭的一样,来回奔波在关中各地的门生故吏家中。对于他的到访,每家每户刚开始都以贵客之礼相迎,可一旦赵歧说到自己的来意,那些平日里对他恭敬备至的士族大家族长,通通一变脸就打起了哈哈。赵歧又是那种方正之人,哪里是这些圆滑世故之人的对手,一次次碰壁而归。
“都是一群白眼狼,白眼狼啊!”
这是赵歧大人跑遍关中各地之后,对于那些门生故吏们的恶毒评价。那一刻,在地上狠狠吐了两口唾沫的赵大人,狼狈到早已忘了自己乃圣人子弟,根本不该做出如此粗俗不堪的举动。
可纵然如此,当赵歧大人由刚开始好似带着施恩一样心态、到最后几乎如债主逼门一样,足迹遍及整个关中大地后,他还是没能筹集出多少金银。最后逼得他实在没办法,只好将家中的田产也报进去了他筹措的范畴当中,以免让他这位朝廷宿臣的面子实在过不去。
但就算如此,他筹集的那些物资跟当初在朝堂上义正言辞的信誓旦旦比起来,根本无异于杯水车薪。眼见朝会的日子越来越近,赵歧大人就跟数着时辰入地狱一般,愁得头发都开始哗哗往下掉。甚至,夜里都已经开始睡不着觉,连吃饭都味同嚼蜡。
可惜,时
间从来不因一个人的痛苦煎熬而慢走一分。上一次的朝会过后,这一次的朝会仍旧雷打不动地召开了。
赵歧大人随同满朝大臣一样跪伏在地上,参拜着汉室如今的实际掌舵人。不过,与那些大臣不同的是,赵歧大人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手指不自然地抠着大殿的砖缝,借此排遣着心中的羞愧之情。
在他看来,这位少年天子,虽然确有几分异于常人的地方。但心智上仍属幼童,是个眦睚必报的君主。对董卓而言如此,对汉室的功臣王允亦然如此,刻薄寡恩。
这种担忧又成了压在赵歧心头上的一块重石,他实在想象不到,这位少年天子,究竟会如何惩罚和羞辱他之前的冒犯。
幸好,高坐龙椅的天子今天好似忘了之前一事,连眼睛都没有朝自己的方向瞟。照常的仪式过后,他侧头向一旁的杨修示意,杨修那小子也屁颠颠地上前,扯着嗓子喊了一句:“有事奏来,无事退朝。”
这一句话开口,杨彪老爷子的脸色很难看。在汉代,可没有电视宫廷戏一般这样唱本儿的。朝会一事,本就是君王与臣子商议天下大事的一个仪式,从本质上来讲,能坐在大殿里的人,都是为国谋社稷的人。
可杨修这一喊,虽然说的也是实话,可无形中,便将君臣之间的关系弄出等级来。这话隐藏的意思,就是臣下要向天子请示汇报,如此一来,天子的地位和威望一下就上去了。
故此,这一声之后,大殿上一众人纷纷将眼神望向了赵歧。之前赵歧直面刘协一事,让众位大臣将
他当做了王允之后的第二人,他们都指望着赵歧大人跳出来,叱喝杨修扰乱朝会一事。可想不到,赵歧大人嘴皮子动了动,随后就老神在在地闭上了眼睛,仿佛根本没听到这句话一般。
这样的举动,立时让一些随后准备群殴的大臣们哑了火儿。所有人都再次感觉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