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曲调很温和,却又仿佛在温和之中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云烟以前没听过这样的曲子,她想问季宵寒唱的是什么,但却不知道是因为发烧太困倦,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她连眼皮都撑不开,耳边萦绕着那温和曲子,竟渐渐睡着了。
病房里,季宵寒正襟危坐,指节明晰的手指一开始微微紧握着,直到看见云烟睡沉了,他微微紧握的手指这才松开。
片刻后,季宵寒又抬手,轻轻抚平云烟眉心那一点褶皱,做完这一切,他好似这才终于舒心似的,替云烟盖好了被子,守在床前。
……
燕城,殡仪馆。
殡仪馆里十分阴森,偶尔几声诡异的声响,吓得人背脊一阵阵发寒。
此刻,偌大的灵堂里,却是只有宋湲一个人,她跪在一副漆黑的棺材前,发灰的眼神一直盯着那一副黑棺材,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逐渐浮出一抹怨毒之色。
她左眼被废了。
宋湲脸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绷带,鲜血渗过绷带,形成一个看上去十分恐怖的血窟窿,她脸色本来就十分苍白,此刻她整个人看上去,仿若一个自九幽地狱爬出来的嗜血修罗。
“嗒
——嗒——”
空荡的灵堂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道黑影走了进来。
那黑影一身黑衣,身影隐藏在一片黑暗的阴影里,哑着声音开口:“东西我已经拿回来了,不过……”
宋湲:“不过什么?”
那人声音极冷:“这种事若有下次,我会亲手杀了你。”
宋湲唇角一勾,苍白的脸上勾勒出一抹极其诡异的笑容,“哦,亲手杀了我?我倒是很期待,不过话说回来,你要是真的那么喜欢她,当初又为什么眼睁睁看着她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男人?”
她这问问得直接,隐在阴影里的那人浑身一僵,如同被人定住穴道一般,良久,那人才冷哼一声,“这是我的私事,不需要你插手。”
宋湲盯着面前的棺材,“如果是我,我喜欢一个人,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我一定要得到,哪怕……”
她尾音一顿,唇边那一抹诡异的笑容逐渐狰狞癫狂,“哪怕只是一具尸骨,那也只能是我的,哈哈哈哈……”
她说着,忽然笑了起来,脸部肌肉的抽动,牵动了刚被挖去的眼睛,疼得她几乎要落下泪来,但她没有哭,剩下那只眼睛里,
只有无尽的恨意。
黑暗里,那人似乎是动了一下,“他并不爱你,这么多年,他在外面找了那么多女人,你就算把他们都杀了,他还是不爱你。”
宋湲面上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左侧眼窝的血啪嗒啪嗒坠落下来,她脸上的狞笑瞬间变了,“我不准你乱说!他是我的!他是我的!哈哈哈……他是我的!”
那人沉默的盯着宋湲,然后自黑暗里站起身,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灵堂。
宋湲兀自跪在冰冷刺骨的地板上,她手指攥得很紧,不知过了多久,她极慢的抬起手,缓缓打开手,掌心里,静静卧着一枚大红色骰子。
骰子的一角像是被划破一点,留下了一抹极小的划痕。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君知否?
她还记得,那是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周士农从大雨里走来,他难受划伤,将这枚大红色的骰子塞到她手里。
那时候,她以为她得遇良人,想要跟他生死皆同。
可是,到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周士农接近她的目的是那么不堪,但是,她已经爱上了周士农,爱了就是爱了,她从不后悔。
死了也好,死了的才更听话,才
真正属于她,到最后,还是她赢了,不是吗?
……
第二天一早。
云烟一睁开眼,就看见坐在床前的季宵寒,他是在这守了一夜?
不及云烟开口,一支手就伸了过来,云烟只觉得眼前闪过一点银光,这才看清楚,季宵寒手腕上缠着的那条极细的银色手链。
“退烧了,身上的伤,还疼吗?”季宵寒问。
闻声,云烟这才回过神来,看向季宵寒,摇了摇头,“不疼了,本来也只是一点皮外伤。”
顿了顿,她神色有点尴尬的挠了挠头,“你……在这守了一晚上?”
她以前也不是没病过,这种程度的伤,她早就习惯了,有时候甚至根本没注意自己受了伤,就这么囫囵对付过去了,反正也死不了。
“嗯,有什么问题吗?”季宵寒理所当然的开口道。
云烟一噎,正绞尽脑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大门忽然“砰”的一声被人踹开,费洛那死小子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拿着颗苹果在啃,一边咋咋呼呼的开口:“我听说云烟受伤了,特地过来看看她的……啧,这明明看着没什么事啊,一点伤都没有啊,小老弟,小爷怀疑你是故意装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