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枳给他盛一碗,他还是不接,有些生气,“你又不会说话,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意思,所以你是想喝还是不想喝?”
这人醒来后最常做的事情,就是闭目休息。
姜枳也都习惯了,如今才想起,她一直大人大人得叫着,还不知他名字呢。
如今她要靠着这人狐假虎威,只好继续柔声说着:“我都忘了问大人名字了,大人识字吗,可以在地上写名字,以后我就可以叫你名字啦……”
陈忻之自然不理睬,不过姜枳也不气馁。
“我叫姜枳,大人可以叫我枳枳,我亲人在世的时候都是这样叫我的。”
她这句话倒没有骗他,她虽然没有亲人,但是系统跟随她多年,在身边的时候,一直“枳枳,枳枳”得叫着她,姑且算作一个亲人吧。
想来,也是她和原主有缘,名字中都带一个“枳”字,才能靠着躯壳重生。
姜枳说完,还想继续说说自己可怜的身世,意料之外的,躺在地上的人居然转头瞪着她良久,吓得姜枳忘记往下说了。
“怎,怎么了,大人?”
“写。”
那人起身用剑在地上划出一个字。
姜枳心想,原来是个识字的,那交流起来应该会好很多,也在心里嗔怪,那前几日她一个人吧啦吧啦说着,这人都没有回一句。
她用自己随身带的刀具在地上写下“姜枳”二字。
姜枳写字的时候习惯认真,字也很漂亮。
她自然没看到陈忻之的表情,紧锁的眉头蓦然舒展,刚刚四溢的杀气也收紧起来。
有一瞬,陈忻之倒是真怕她是谁派来的卧底,也是真存了杀心。
毫不知情的姜枳,写完后朝着旁边的人笑笑,“大人也可以把自己的名字写下,我们一路同行,算是天涯沦落人吧。”
陈忻之看着姜枳脸上未落的笑意,转而继续闭眼,一丝眼尾都没给姜枳。
姜枳面上的笑意收敛,表情尴尬又好似遭受了重击,眼泪似掉非掉,只可惜身旁的人压根没注意到,她又在心里腹诽:什么人啊这,基本的礼貌都没有,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演了会儿戏,那人好似毫不在意姜枳这边的动静,姜枳收拾好表情,将刚刚路上随意摘的药草和树叶放在石墩上,咚咚咚地凿起来。
等到药草都出了汁水,才用棉布包好,过去对陈忻之说到:“大人不愿告知名字也无妨,但是身上的伤要紧,还是让我帮您上药吧。”
陈忻之此时已起身准备上路,见她手中托着的,正是今日赶路时在路边随手摘的杂草。
姜枳见他眼神看过来,解释到:“这些都是疗伤的药草,效果虽然没有医馆中专门配置的好,但是如今我们条件有限,这些也能让您的伤口好得快些,免得化脓烂掉。”
陈忻之也知如今的情形,换药的时候倒是很老实,免不得姜枳又在心里骂他:怎么滴!人品不好,还是知道惜命的,这会儿你怎么由着我了?
心里这般想,面上虽然不显,但是下手免不得重了些,奈何这人很能忍,就算姜枳手下不留情,连皱眉也不曾。
姜枳一团火气洒在棉花上,也说不上来出没出气,心中郁结,倒是让她想到刚刚自己没演完的戏。
“这药草很好,我从小用到大的,我……我小时候经常受伤,有时流血了,常常一个人去山林中采这些药草嚼碎敷在伤口上,不一会儿就好了。”
说着撩起自己的袖子给他看,“喏,你看,我说的都是真的。”
袖子下的伤痕虽比不上陈忻之在战场上的伤痕,但是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来说,太过严重了,青红紫绿的,还有长长的鞭痕。
陈忻之多看了两眼,不至于吓到,更多的是震惊。他一路上听她絮叨,以为她是家庭美满的小孩子,如今看着伤口,不由地想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还没等陈忻之多想,姜枳一边敷药,一边继续念叨着,“其实,胡夷来了,家里人去世后只剩我一个人,我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要是别人,可能会很伤心。”
“但是以前我父母对我不好,我每天连一个窝窝头不能吃上,饿了就去水井边上舀水喝,有做不完的农活不说,家里父母动辄打骂,我曾被打得吐了血,在屋檐下躺了好几天,差点没了命。家里连我的衣裳和睡床都没有,我的衣裳是捡别人的孝布做的,到了冬天,冷得心底发寒,只能去找河边掉落的芦苇絮塞进去,晚上睡在屋檐下的木板上,蚊虫多不说,常常被外面的怪声吓得睡不着……”
“后来我还差点被卖去镇上的妓.院,有时我想,幸而胡夷来了,我才能脱身,但是每当如此时候,又觉得自己心肠狠毒。”
姜枳说着说着,竟动了恻隐之心,几滴清泪落到陈忻之的伤口上,烫得他记起了自己小时,还没到陈家的时候。
陈忻之放在身边的手抬了抬,又放了下去,到底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