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子的水差不多烧干，唐弘野揭开锅盖，用铲子不断翻炒，烘干最后的水分。
温云看着锅内的栗子被翻炒，香甜的气息萦绕鼻尖。不一会儿，唐弘野将炒好的栗子盛出来，待栗子稍稍散热后，他直接拿起一个，顺着事先在栗子表面开好的十字花刀将壳剥开，把澄黄的栗子果肉递到温云的嘴边。
温云顺着他的手将栗子咬入口中，栗子很粉糯，加上被糖翻炒过，很香。
“很好吃。”他说。
唐弘野：“现在会觉得难过吗？”
温云：“嗯？”
唐弘野：“听说难过的时候，吃甜的心情会变好。”
温云闻言，怔然，而后垂眸一笑：“不难过，因为栗子也很好吃。”
“栗子不仅仅可以做蛋糕，也可以用糖炒。”
温云：“巧克力呢？”
唐弘野继续为他剥壳，仿佛不觉得烫手：“很多种做法。”
温云：“除了一般常见的，还有吗？”
唐弘野把剥好的栗子独另放在一个小碗，配上叉子推给温云：“有，下一次，可以一起做。”
温云用叉子叉起碗里的栗子，笑了：“开始期待了。”
……
夜深。
温云睁开眼睛，看着窗外的月光。
今晚的月亮很明亮，月明星稀之下还有佣人在忙碌。
唐弘野在身旁已经进入睡眠，温云回头看了看他，还是没
忍住，伸出手指来触摸他的鼻梁。
他还是能在月光之下看见唐弘野额头上还未完全淡化的疤痕——如果没记错，那是镰刀划上的，当时唐弘野为了将他护入怀里，险些被划到眼睛。
如果被划到眼睛，大概率会失明吧？
他敛一敛眸，呼出一口气，起身，又为唐弘野掖好被子，轻步走入洗浴间。
关上洗浴间的门，他抬眼便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睡衣下的右肩又隐约透出些许鲜红刺青。
方才在睡梦中，又是他在呼唤他。
“你放弃了吗？”镜子里的人问。
温云盯着镜子里那片鲜艳的刺青，缓缓开口：“死亡太让我畏惧。”
“就这样放弃了吗？”
温云：“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身边人一个一个死去。”
“所以你准备逃避。”
温云低下头，沉沉地笑：“逃避就逃避吧……我很胆小，也很懦弱，我不是坚强的人——我没有你那样坚强。”
“……”
温云又抬起头，伸出手摸了摸镜子内的那片刺青，道：“你是西原寺青，对吗？我听说了你的事迹，他们都说你很坚强，很强大，无畏，足以让所有人敬畏——我不行，哪怕现在的你住在我体内，我还是没有你的勇敢无畏。”
“……”镜子里的人不说话。
温云放下手，自嘲地笑：“我哪来的勇气
去跟这个社会与这个制度对抗呢？单单是面对身边人的死亡，就足以让我恐惧，足以让我退缩了。”
“我很弱小啊……一点天灾人祸就足以碾压我。”
镜子内陷入沉静。
良久，镜子里与他动作一模一样的人幽幽叹气：“你当真如此认为？”
温云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
“我是叫西原寺青，但是，”镜子里的人顿了顿，缓缓地裂开一个笑容，“你也是西原寺青，我们都是‘西原寺青’。”
温云微愕，下意识地摇头：“我是温云，不是西原寺青。”
“不，我们都是。哈哈哈！我们都是！我们都是从‘西原寺青’里面爬出来的子体，我们都是‘西原寺青’的延续体！”镜子里的人突然失控。
“你难道从未想过吗？你为什么会做梦？你为什么会在一瞬间拥有那么多不属于你自己的习惯与记忆，为什么会突然一夜之间就掌握那么多不该有的本领？”
“那是因为，这是原本的‘西原寺青’所赋予我们的，我们都是他的子体，我们最终都将回归到他体内。”
温云听着他的话，一时间耳边嗡鸣，大脑混乱。
事实上，他也不是没有猜测过，这些突然出现在自己身上的种种迹象，但是他不敢深入思考，他畏惧无尽的梦与庞大的想象会在顷刻间吞噬
他——
是的，他在做梦与想象的同时也在畏惧，畏惧会被这些吞噬。
但比起这些，方才的话更加能够引起他的恐惧，让他有一瞬间的被撕裂。
那种，与刚开始一样，现实与记忆的撕裂感，让人感到格格不入的同时也让人感到惊恐不安。
“……我是温云，－6062批次oga，不是你口中的‘西原寺青’。”温云艰难地开口，喉间如生青苔。
“你到底也只是存在于我体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