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看不清人脸的宾客们在觥筹交错,他仿佛是其中之一,宴毕宾客散尽,又有佣人推上堆满礼物的小车,缠满华贵绸带,戴着精致蝴蝶结。
唯有一个不作任何装饰的油画夹册吸引他的目光,不受控制般他伸手去拿,油画夹册却因为放不稳当的惯性掉落在地,翻开了其中一页——
liberteetpaixavecaour。
和平,自由与爱同在。
灰败月光下违背生理准则与自然规律的山荷叶,挑衅般傲对明月,身后是一路蜿蜒曲折。
生命的桀骜。
“谁送来的?”他不由得问佣人,弯腰,手指触上油画表面的凹凸不平。
佣人连忙查看宾客送礼记录名单,却找不到夹册主人,讪讪地答:“找……找不到宾客。”
“放进我房间吧,剩下的,放去库房。”他转身离开,踏上楼梯的瞬间,一切烟消云散。
梦破。
午后,耀眼。
光透过层叠树枝落在脸上不觉炽热,鸟鸣声此起彼伏,鼻息间是熟悉的信息素气味
与山林间特有的草木气息。
温云伸出手,他的手上布着大小不一的细碎伤痕,血已经止住,稍稍有些疼。他用手暂时隔挡一下阳光,眯起苔灰眼眸后知后觉。
他与唐弘野一起跑到深林来了。
那现在呢?
他支起上半身,扫视了一圈,没能看见唐弘野的身影,反倒是自己身上还盖着唐弘野的外衣。
“会不会有毒?”他突然笑一下,对唐弘野开了个玩笑。
唐弘野也拿起一个,说:“不会,我吃过。”
“嗯?”他有点不明白,是指以前吃过,还是——
唐弘野:“刚才。吃后一小时,没有反应,没毒。”
“这么草率吗?”温云差点被呛到。
唐弘野似乎是笑了一下,说:“以前吃过。”
“很久以前吗?”温云望着手里被咬开的野果,果肉拉扯着充裕的果汁,淡黄色,不酸。
唐弘野点了点头:“很久以前。”
“我做了个梦。”温云又咬一口野果,这种野果的口感很不错,被山间的水洗刷后也带着甘冽,他说,
“我梦见油画夹册,它掉地上了,打开了一页,上面有一串用钢笔写的小字。和你送我的纸雕书第七页,庭院的天使下的小句是同一句。”
唐弘野:“然后呢?”
“我觉得很漂亮,叫佣人帮我放到房间去——好像在梦里,我有很多佣人。”温云咬到了果核,果核有些苦,他端详一下,白色的。
唐弘野咬开一个野果,宽厚的后背隐约可见某种生物挠过的痕迹,他道:“也许巧合。”
“也对——或许给我说一说你以前的事情吧,比方说,这个。”温云笑一笑,指了指树叶包裹间的野果。
唐弘野扫一眼,道:“事实上也没有什么好说,只是年少时的事情。”
“我想听。”温云道。
唐弘野看着他眼底的苔灰色,沉默一瞬。
“我以前,不在城市。”
“大概在山林寺庙边。没有父母,唯一认识的大人只有寺庙的方丈。方丈用一口斋饭把我养活了,也教我怎么去辨认山林里能够吃的野菜野果。”
“这个,是其中之一
,很常见。”
温云:“那为什么又会来到城市?”
“地位,名利,金钱。”唐弘野道,“还有能力。”
温云吃完最后一点果肉,随即将手指插入他的手指间,与他十指相扣,粗糙疤痕与新生疤痕相摩擦,些许的疼与温暖。他道:“但野果也很好吃。”
“还有很多,只是不能太深入。”唐弘野回握住他。
温云笑了笑,今天的太阳很不错,没有燥热与焦灼,还能够透过树影看见光的形状。他抬头,看见有一只鸟儿扑棱着翅膀,停在树枝最高处的鸟窝边缘,四处张望后似乎是将嘴里的食物渡给了鸟窝中的另一个生命。
“哪怕有翅膀,也不完全是自由的。”他突然说。
唐弘野望向他。
突然,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温云惊呼一声——
“啊,住宿问题……”
毕竟总不能在这里露宿,深夜的山林还是有很多危险。
……
这一次的病化比起往时更要凶猛,白玫卧倒病床,全身的皮肤已经找不出一块完整。
斯西汀守在
她身边已经许久,锲而不舍地翻看了无数资料,仍旧希翼着能够找到解决方法。
“别找了……找不到了。”白玫伸出手,用了很多力气般,颤抖着按了按他仍不断翻看资料文件的手。
斯西汀不说话,此刻的他比起以往还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