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的夜晚仍在继续,灯影像是浮在水面上的金箔,红色的帐篷是鼓起的脓包。我抚摸吉普赛女人的手背,她脆弱的手指和冬日里的柳枝一样纤细。
女人惊恐地抬起头看这我,我将手伸进她的牌堆。
“怎么看呢,女士?”我将牌面翻转,是倒立的【恶魔】
她的血管在手背上病态地鼓起,整个人仿佛浸没在满是毒液的海中。“别害怕呀,和我说一说。”我拿着牌敲了敲她的手,“或者你愿意和我一起跟那位先生谈一谈。”
“女巫”的眼中倒映着我,以及我身后已经不再关注这里的里德尔。半晌,她拿走我手指间夹着的那张牌。
“压抑的,愤慨的,被拘束的,”她的嘴唇颤抖,“小姐,我们的世界不是你的玩具。”
“那我的玩具在哪里,女士?”
圆滑的小号打断我们的交流,一个双耳萎缩成瘤状的男人走近我们,他拉住“女巫”,几只狗跟在他的后面,夹着尾巴戒备地望着我这里。
“当您抢夺你一个权柄开始,双手就已经被赋予新的内涵。”男人的声音有些模糊,像是透过一层厚厚的纸,又像是某种能够吸收声音的雾气,“过度看重是一件好事吗?不,有所得必有所失。”
“我只需要抓住就好了。”我说。
“权柄越重,脚步越沉。”他说,“王无法离开九宫。”
“我擅长远征。”
那个双耳畸形的男人没有再说话,火焰从平原燃起,将土地烤得干裂。层层而上的烟雾遮住玫红色的帐篷,阴霾渐起,我听见巷子的一角有狗在叫。
这是梦境,它溜进我的房间,与夜晚的经历混合。像是天上破碎的金箔与地表逐渐塌陷的脓疮一样,男人与狗或许会在更加迫近的未来再一次与我相见。我需要的仅是记下与他相遇的经历,在所谓的“双生子”之后的又一次不着边际的谈话。
【王不出九宫】
这不是我的规则,我在日记本上画出棋盘,至少不是现行的、我准备“粉碎”的规则。
这是我在这里短暂休息的一晚,记忆与梦境混合。我钻进天国的使徒之中,意图透过层层叠叠的天使看见“真相”的一角,但是那里全是羊羔。天使们一致转过头颅,金色的眼睛中是横着的一条线一样的瞳孔——它们都是逾越节筳席上的小羊。
一只小羊跟我走了,它很快就回到这里,与其他羊羔混在一起。但是它仍是我的小羊,它的鲜血还留在门扉上,留在我的手上。
这样说你可能不太明白,但是这就是真相的迷人之处。我们就像是曾经或许怀着孕的疯子,以为自己拥抱着一个小孩,抚育他,供养他,等他长大成人,你升上天国,试图从一种圣灵里寻找那个孩子时,圣灵却告诉你:这一切都是虚假的。
它慈悲地赐予你“真相”。
萎缩的东西从你的食道滑出,你以为是昨夜孩子喂你吃下的最后的圣餐,却在伸手接住时发现是你干瘪萎缩的胃。你的脊骨一块块硬化,扭曲地在身上嘎吱作响,乳|房干瘪下垂,牙齿也开始脱落。你才在近乎击垮你的悲伤中怀疑:这究竟是“真相”,还是圣灵对你的试探?
约伯是你的前车之鉴。
孩子是“真相”,萎缩的胃也是“真相”,只看我们需要的究竟是什么,或许小孩与胃同时存在,亦或者它们从未存在。你只需要在心中怀抱着你所想要的“真相”就好。
所以我给予过里德尔发现真相的机会,也给予过他想要的真相。
对于我自己而言也是如此。
休息了一夜,我在清晨出发,门钥匙将我送回原地。迷宫仍然在那里,白色的雾气替代所有的怪物填充枝叶缠绕的篱笆,太阳还没有升起,月亮在淡色的天边长出细软的绒毛。
我拿出魔杖,慢吞吞地往回走。路上很安静,我没有遇到任何人,于是我先去了密室,确认我的新羊还在这里,又确认他的状态。他会听我的话,就像真正的穆迪听他的话。然后我敲响校长室的门。
“我以为您会让我进去。”我对门口的水滴兽说,“或者,给冠军一个面子?”
水滴兽让开了,但是并非是因为我,而是在门后的老人对它下达指令。邓布利多就坐在他的靠椅上,衣着整齐,我猜,他大概已经等我很久了。
但是与每一个里德尔都不同的是,即使漫长的等待使被座椅托起来的骨头酸软,他也从未对我表现出一丝迁怒。阿不思·邓布利多是一个正直的好人,他也有一个难能可贵的好性格。尽管这样的性格可能来源于年纪,亦或者过去受到的教训。
时间在巫师身上总是表现得极为明显,在自由生长的纪元,大部分人都需要时间来“教训”。
“希望我没有让您久等,校长先生。”我拉开他面前的椅子坐下,垂着脑袋没有去看他的脸,“您要猜一猜我发现了什么吗?”
“总归不是一个好消息,派丽可。”他温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