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它宽容地笑了笑,没想到它却竖起身子,警惕地看着我:“你能听懂我的说得话?”
“不能哟。”
那一边,神秘人已身形尽显。他看上去又瘦又高,皮肤呈现出死人一样的青白色。两侧手臂萎顿地垂着,如同骷髅一样不带有一丝脂肪。皮肉松垮,好似冬日里垂在树干上发黑的柳枝。
那条蛇想游到他的身边去,但是神秘人仍沉浸在复活的喜悦中,并没有搭理它。于是它又游到我身边,小小的黑眼睛好奇地望着我。
我悄悄说:“你长得和我妈妈很像。”
它歪歪脑袋。
“这样也像。”我学着它侧着头。
“你比之前奇怪多了。”蛇伏在我身边,“好像变了一个人。”
“人都是会变的,昨天,今天,明天,每一天都在变化。除了一件东西之外,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我面色如常,手臂上的标记微微发热。里德尔已经给予我回应,他很快就会过来。
虫尾巴还在抱着断臂祈求神秘人,而它的主人已经将视线投向我们这里。
“巴蒂·克劳奇,”他的声音也像先前坩埚里升起的那片薄雾一样,又带着蛇一般的嘶嘶声,“过来。”
“是,主人。”
我走到他面前,缓慢跪下,这样会使接下来的折磨舒服一点。和汤姆·里德尔这种东西相处,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麻烦,无论是青年的里德尔还是六十多岁的神秘人,他们的思想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处事风格也是。
在他眼中,我没有带来波特就是一种失败,失败的人与废物并无差别。但是我为他带来“波特的血”,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减轻我的“罪行”,令他不至于杀了我。
但是折磨总是跑不了的。
他想怎么折磨我呢?
我盯着膝盖下灰黑干裂的土壤,有些怔忪。折磨与我来说已经是寻常事,生活早就在方方面面对人类施加惩罚,命运也是一团毫不留情的飓风,所有人都困在里面,只是一些人被扯得格外破碎。
没有来由地,我想起殴打老马尔福之后,里德尔给予我的折磨。疼痛的施加方仍会承受同样的疼痛,仅是因为施加疼痛的过程不符合高高在上者的心意。
如今,我亦没有符合神秘人的心意。
“钻心剜骨。”
我将双手撑在地面上,默默感受着攀附神经而上的疼痛,直到四肢痉挛。与肉|体的痛苦相对的是灵魂上某种极致的兴奋,我感受到一种连接大脑的回归。
此时此刻,神秘人的血肉经络似乎消失了,在我眼中,他已变成一座移动的骷髅,一扇紧闭的门扉,一把钥匙,一个浑身散发香味的肉饵。
我躺在地面上,泥土之下是植物根部欢欣的蠕动声。某一刻,我的记忆似乎与百年前的纸张想接触,那位携带毒酒的祖先缓慢从墓石里爬出。
“祝他万寿无疆。”她举着酒杯,手掌穿过我的心肺。
我开始喘息,整个人趴伏在地面上,像一只被刺穿的甲虫,无力地抓挠地面。鼓膜震颤,痛苦将时间拉得很长,我的心脏开始不堪负重的放缓跳动。
可是神秘人似乎并没有停止的意图。他像打量死狗一样垂下眼睛,随后唤住虫尾巴。那仆人带有报复意图地看着我,捂着手臂缩在他的袍角。
“只有疯人才在冬天寻求无花果。”
眼睛充血变得模糊,我的耳边又一次传来陌生人的声音。我以为这是神秘人的某位仆人,但是当我抬起头,模糊的世界里并没有多出任何人。
“无力孕育子嗣者亦如此。”
那是年轻的莱丽莎。
痛苦使我失去对形势的判断,我本能地去朝她的方向爬。
莱丽莎那时候可真年轻啊。
我挪动着,手指不受控制地抓紧地面,指甲盖掀开,里面满是黑色的泥土。但是我只能看到她了,在痛苦中,这位抚育我的女人成为某种极为致命的东西。
“莱丽莎。”我低声喊着她,希望她能靠着我近一些。
月亮照着她黑色的头巾,纤细的胳膊藏在宽大的修女服里。她的眼睛像哀鸽的羽毛一样呈现出淡淡的灰色,干瘦的手指像是骷髅一样蜷起。
“莱丽莎。”
应该是有希望的。总得有点希望吧。
我对此完全抱有希望。
姨妈就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很难想象她在那样的岁数就死掉了,我迷迷糊糊地想着,她一定与那个东西斗争过很久,在惊惧中东躲西藏,耗掉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命运抓住了她——很难想象,路德宗的人最后相信了命运——最后她变成一只扭曲恐怖的怪物。
我的胃里痒痒的,嘴里满是酸苦的味道,这是一种将死的感觉。于是我祈求她再靠近一些。
然后我听见笑声,那是神秘人的。
莱丽莎走掉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