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冬季已经腐烂得差不多的枯枝,从北面而来的风绕过层层树林,白色的雾气在湖面上流淌。诺特在对我说完之后就僵在原地,好像树根已经将他完全同化一样。
“你说得对,我从来不需要分得那么仔细。”我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来,又忍不住摸了摸他黑色的短发。有些时候,我也在怀疑,或许一直被我唾弃的父辈的坏毛病也在我身上体现。
我好像变得与那个仅见过寥寥几次的男人变得极为相似,他欺骗我的母亲,又回到法国娶他的纯血太太。
冷漠与遗传病是我血脉相连的父母赐下的,我总不能因为年少的一段冲动而放弃未来的一切。从一开始我就立过誓:我要做世界的王。但是我不会重复他们的悲剧,我与他们始终不同。
这样的想法使我从心底里生出一股自责,于是我的语气更加温和:“我们的未来会变得很艰难,西奥多,如果你选择我,你将面对的可不止如今你的那些纯血朋友。”
“或许终有一日,我们会站在那些人的对立面。他们会怨恨你、咒骂你,以及拿出魔杖指着你。或许许多人会认为你愚蠢地将整个家族都交给我,他们不会再记得你的名字。如果我们都失败了,我们将会一起被杀死,亦或者在阿兹卡班度过余生,我们将被万世唾骂。”
他仍然平静地站在原地,用那双干净的眼睛看着我。
“你会让那种情况发生吗?”他问。
“或许,凡事总有万一。我只是告知你最危险的情况,以免老诺特先生指责我对你有所欺瞒。”
他的嘴唇蠕动一下,喉咙像是被封住了。我明白他在害怕。
即使他没有像马尔福一样娇生惯养,但是,在巫师世界里的纯血小孩总是金贵的,世代传承下来的规避风险的意识不断向他预警。
“你知道吗?或许我们会变成战争犯,然后被傲罗束缚着带去法庭。法官就站在高而远的台子上,陪审团的脸像是夜空里的星星一样对着你。你想抬头辩解,但是脑袋却一次又一次被傲罗压着,狠狠扣在台面上。”我轻轻抚摸他的额头,“如果你现在放弃的话,或许你还能坐在陪审席上,到时候看着我受审说不定还能替我减|刑。”
“就像你预想中的马尔福一样吗?”他尖刻地问,“你喜欢他,但是不会叫他去陪你,因为你早就知道他是个无能的蠢货。派丽可,我真好奇,你为什么会对他那么好,为什么会喜欢他?”
诺特的脸上显露出痛苦的神色,紧接着,他又自觉地回避这个会让我们两个都很为难的话题,“没关系,我不在乎这个。”
“你说得很可怕,但是,派丽可,我可以陪着你。”他按住我放在他额头的手,“即使真的走到你所设想的那种最糟糕的局面,我也会陪着你。”
“减|刑之类的,让那些贪生怕死的家伙去做就可以了,”诺特的声音在划过某些词的时候变得含混,但是他承诺的句子却变得清晰且真诚,“如果一直一个人走下去,会越来越孤独。只要你需要我,只要我还活着,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
没有吓走他倒是有点出乎意料,实际上,我也很难想象跟在我身后的任何一人被压上法庭的情状。大概就像牧羊人注视自己羊圈里的小羊,即使对它们有所求,到底也是不忍心亲自割开小羊的喉咙。
可惜这样轻微的怜悯并不能打动我,我很难向别人许下计划之外的承诺。我可以参与欺骗、绑架、谋杀,然而,这都是应付敌人的手段。
诺特是我的小羊,我心底对他所能做的最过分的事就是剪掉他的羊毛,而不是放干血去啃他的肉。因此,我无法给他一个答复,我得等形势明朗——不论是进一步恶化还是向好。
“如果,”我看着他的脸,“我是说如果,他和你的父亲都答应,我可以考虑。”
“正式订婚吗?”诺特迫不及待地问。
这时候我就显得有些悲观了,靠着树干看着地面的脚印,“这是什么好事吗?”
他愣了一下,还是笑着拉起我的手,“但是这样一来,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我勉强朝他笑一下。
我们两个人是手拉着手回到城堡的。不过我们很快就分开了,因为我要去图书馆。
今天剩下来的时间注定变得心烦意乱。我坐在格兰杰身边,盯着羊皮纸迟迟难以下笔。只觉得手下的纸张一会长出邓布利多的脸,一会又变成神秘人,过一会,里德尔也出现了。他们终有一日会拿着魔杖指着我,当然,我也会做出同样的动作。
罕见的浮躁使我感到困扰,我感受到一种领地被侵|犯的不安。我突然将羊皮纸揉成团,重重碾在桌面上。
“怎么了?”格兰杰转过头看我。
我有些郁闷地回答:“没什么。”
过了一会,我还是克制不住,于是就问她:“你喜欢克鲁姆吗?”
格兰杰的眉毛慢慢扬起来:“不喜欢。”
“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