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布利多的神色未变,像是早已有预料一般,“我能知道理由吗?”
“唔,”我盯着他的脸,思索着,“实际上,我仍在想那件事。您知晓的,神秘人。”
“派丽可,你听说了什么?”他将视线转向走廊里装饰用的雕像。月光冷硬地刻在石像尖锐的矛上,流泻下来的余晖仿佛独角兽的血液,“我已经老了,到底比不上年轻人敏锐。”
面对他隐晦的质问,我并不露怯,反倒是理所应当地反驳道:“您一向关注波特,而我潜藏在纯血家族中,我们的信息并不共通,若是有什么来不及反应的,也是正常。只是您是否过于集中注意,以至于忘却其他人了?”
语毕,我直视他的眼睛,意指此处的“他人”包括我自己:“他还会回来,甚至可能就藏在某处,甚至是某个小家族的院子里,不人不鬼地谋划颠覆毒计。教授,您应当知晓养虎为患的道理,也知道如果我这样的人落在他手中会有怎样的下场。”
“我自幼就是一个孤儿,本来没有什么好牵挂的,像是烂泥一样躺在地上准备随时终结人生。校长,霍格沃茨让我获得作为‘人’的机会,也让我体验到作为‘人’的尊重,您觉得我会坐以待毙吗?”我靠近他,指着走廊尽头低声说:“您看,这些人,他们信赖我,尊重我,他们会喊我的名字,会遵从我的命令。如果伏地魔卷土重来会怎样?”
邓布利多两颊的皮肤耷拉着,将视线放在我的脸上,一言不发看着我的眼睛。我继续鼓动道:“顺从他的计策吗?不对,那么我将毫无价值。无视他的阴谋吗?那么这些学生怎么办呢?校长先生,我们需要做些什么,我要展现出我的价值,为了我自己,也为了我的朋友。”
“我要做勇士。”
随着话音落下,迎接我们的是长久的沉默。某一瞬间,月光划过邓布利多蓝色的眼睛,使得这位老人身上产生一股骇人寒意。但是这种危险最终还是消散了,他又变成那位温和的长者:“这是你的选择,派丽可,”他的声音与往常一样温和,“一个老人最好的品德就是从不干涉晚辈生活中的欲.望。”
说完,他像是做下什么决定一样问道:“你觉得一个人的成长需要什么?”
我知晓他在暗示我跨过火焰杯外那圈线的方式,大脑快速运转起来:什么是成长?
年岁转过,肉身舒展,精神变化。
转言之,如何让一个人变成十七岁。
“增龄剂?”我自言自语,“它能够快速使人老化,不过药效一过仍是原本的年纪。”当我察觉到邓布利多的一丝笑意时,便快速否定这个想法,“不对,这不能使一个人真正成长。成长需要时间、身体以及精神。抛去身体,还剩下两样。”
“时间与精神。”邓布利多接过我的话,“好孩子,你说得对。增龄剂所改变的不过是某人的肉身,不,我们或许可以认为它连肉身也未曾改变。增龄剂与其他所有变形类的魔药一样,不过是魔法带来的幻景,无论如何粉饰,用药人本身并未发生改变。那么我们还剩下什么能够决定成长?”
增龄剂所能改变的肉身并不意味着成长。我思考着,如果□□本身的年龄是无法跨越的,那么邓布利多的引导将别有含义。那道判定的准绳由他画下,他也将是最了解此间判定的人,我所需要做的就是理解他脑海中关于“成长”的判断,并且达到他预想中的“十七周岁”。
似是看出我的想法,邓布利多轻微摇头:“你错了,派丽可,人类无法创造规则,巫师所能做的,或者说所有人类所能做的不过是将规则具象化,比如说将它变成法律、变成道德、变成我们火焰杯外的一条线。你很聪明,甚至能够跳出你这个年纪的思维去看待世界,但是,派丽可,规则之外总是空茫一片,你必须先走近规则中,然后再了解它,适应它,跨过它。”
“它不是你的一道魔法吗?”我问道,“你想让它判定是十七岁,只有超越十七岁才能跨过它靠近火焰杯。”
他笑了一下,我已明了,“你的意思是,那条线所依仗的并不是你的内心,你无法判定谁是十七岁,谁不是十七岁。”我捏着手指,思考着,“那能够‘定义’十七岁的是什么?”
“十七岁的定义是什么?”邓布利多反问我。
顺着他的话语,我开始思考:什么是十七岁?人类年龄判定的准绳又是什么?
邓布利多先前说过,魔药所制造的不过是幻景,服用魔药之人的本质从未改变。但是复方汤剂与增龄剂之流的药材在诸多描述中确实是作用于皮肤、肌肉、血液、骨骼,简而言之,即使是幻景,而在药效时间中,我们的身体仍旧会发生变化。
但是这样是无法越过规则。
那么剩下来的是什么?
我有些急躁,时间与精神,我当然知晓这两件东西。但是所有人都会明白,作用于肉|体上的大多都是可逆的,但是一旦讨论起时间,无数伟大巫师都会觉得它是无序,是暴虐,是反复无常——至于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