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普女士那天的脸藏在教堂彩色玻璃斜斜投进来的日光中,朦胧而又隐秘,就像是藏在角落里的滴水兽。她略显干裂的唇瓣一张一合,两块薄弱的肌肉抽动着,似乎在说着些什么。
“我总是能在下午看见你,很有趣的是每当你出现的时候,所有的目光都会聚集在你身上。无论是我的,牧师的,还是其他义工的。派丽可,你天生就有这样的天赋——或许,神也在注视着你。”
或许真是如此吧。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壁炉里的火苗一点一点往上窜,微弱的暖意烘在我身上又很快被黑湖难以散去的阴冷赶走。橘红色的光将伯斯德的脸烤得红红的,她突兀地蹲在我腿边,双膝几乎触及地面。仰着脸用那双细长的眼睛看着我。我能够发现她手上的纸已经被抓出一道道褶皱,尖锐的边缘深陷进她的手掌,带出些许红色的痕迹。
不过她本人对此一无所觉。
太近了。
有些不适地挪动一下双腿,警告道,“如果伯斯德小姐尚存一丝羞耻之心,那么就应该明白没能完成自己的任务是可悲的,忽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更是失礼至极的。”
她的脸猛地抽动一下,五官就像是被火炙烤开始融化的蜡一样扭曲起来,只剩下那双眼睛还在看着我。她看上去有些伤心,还有些惶恐,就像是一只被踹了一脚的狗。
我开始觉得她有些可怜了。讨好纯血使得她的校园生活开始蒙上阴影,追随我之后又一事无成。伯斯德是个平庸的人,就像过去我所遇到的那些庸人一样,只有平庸的才能,做着平庸的事,犯平庸的错误。
我几乎可以模拟出来她去笨拙地讨好平斯夫人以求能够获得走进禁书区的资格。当时的她一定也是像现在这样,睁着鱼一样呆滞的眼睛,生涩地说着那些编织了几个晚上的好话。或许她的心在颤抖,在恐惧,在祈祷自己能够成功。在说谎时也幻想过目的达成之后走到我身边的模样。
可惜她失败了,没能完成我布置给她的任务。
将自己的事情交于旁人去办的后果总是这样,当她缓慢地远离我之后,我看着她头顶上杂乱的毛发觉得有些头痛。
或许我应该自己去办成这件事,将事情交给这些庸人之后,他们总是能以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式搞砸。平斯夫人说不定现在已经对学生进禁书区有所警惕了,接下来对教授的签名也会严格核实。
为什么我不一开始就自己去禁书区呢?
当然是因为所有人都在看着我。渴望庇护的弱者依附我,等待时机的投机者观察我,那些从我身上看见熟人一星半点痕迹的“警卫”在剖析我。
出名就是一件这样麻烦的事情,我已经得到足够多的关注,或许再走下去,如今这样好恶参半的名声会真正变成邪名,醉心于黑魔法在这个时代可不是一个好名声。
某位前辈已经把一切都毁了。
再一次在心底痛骂那个把路子走窄的六十岁男孩之后,我将视线投向一直低着头的伯斯德。
是的,伯斯德。
我是一个现实的人,或许这样的贬义病症在我身上已经无可救药,当这些人自愿在我身边变成供我驱使的“工具”之后,他们就已经失去一开始的敬称。
因为我们已经是不平等的了,我现在站在台阶上俯视他们。
当我把手盖在她被火烘烤的热乎乎的脸上时,我能够感受到她在我手指下微微颤抖。是我的手掌太冰了吗?
“我希望你能够尽快把书给我,”她的脸还挺暖和的,“一天,两天……我喜欢【二】这个数字,那就两天吧。去老实找教授们要签名,别动歪脑筋。”
伯斯德没有出声,我就在心底默认她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就在我刚把手收回来伸在壁炉前继续取暖时,一阵嘈杂的声音从门外响起,中间还掺杂着微小的附和声。
是那些纯血。
马尔福小先生对飞行课的向往已经到了一种令人咂舌的地步,最近他逢人就开始炫耀自己令人惊叹的飞行技术并且吹牛曾躲过一架麻瓜直升机。
这件事他已经说过无数遍的,就连克拉布和高尔这两位木讷的跟班都开始敷衍他了,跟别提跟在他跟后的室友。
他似乎很喜欢把语义相近的话来回说,就像嘴里塞了个车轱辘一样,将大半语言天赋都浪费在毫无意义的废话里。这个幼稚的小男孩最近还与救世主交恶,几乎每天我都能听见他对某红色学院的抱怨。
跟在他身后的扎比尼先生似乎注意到我这边刚刚发生的事件,冷漠地盯着伯斯德像一只被吓坏的猫一样往楼上跑。他轻声对我说,“伯斯德虽然是个混血,但是她的爸爸在法律执行司任职。”
“别做的太过分了。”嘶嘶的尾声像壁炉里被烧得扭曲的木头。
这似乎是一种难得一见的善心,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伯斯德信任我已经像信任她自己一样,或许有时候她空空的大脑都在表示希望能够偶尔休息,并且让我来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