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三的注意力并没有在寻找白嫣然的事情上停留多久。
因为很快,他就被外面的骂街声给吸引过去了。
骂街的竟然是老刀和另外一个跟他年龄差不多的男人。
那男人长得高大,虽然跟老刀一样看起来有四十多岁了,长得却还算得上俊朗。
只可惜是个瘌痢头。
那瘌痢头站在对面的棺材店门口,跟站在街边的老刀对峙着破口互骂,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飚。
一高大一瘦小的两个大男人,竟然像两个泼妇一般指着对方的鼻子互不相让。
且只动口不动手。
这一幕若非陈三三亲眼看到,他是怎么也不敢相信老刀还有这样一面的。
他在之前那位吴老板面前表现得像是气场十足,高高在上的王者。
而现在的老刀,却像是个不折不扣的街边无赖。
就连恶龙村那种乡下地方,发生老刀和瘌痢头那样两个大男人指着对方鼻子大骂的情形都少见。
男人嘛,互相看不顺眼就打一架。
互相对骂耍嘴皮子算什么本事。
而让陈三三觉得有些奇怪的是,这种两个大男人对骂的少见现象,竟然也没什么人看热闹。
这条街本来就冷清,不见什么人,只有偶尔一两个走过的路人停下脚步好奇的听一会儿,大概是觉得无趣,又摇着头走了。
两人骂的都是没什么营养的话。
除了脏话,就是谁比谁更厉害,一定会弄死对方之类的,就像是两个幼稚的孩子在互相发狠话斗狠。
陈三三听着,都有些觉得无聊了,转身刚想进屋,却见老刀和瘌痢头骂着骂着,突然动作一致的弯腰脱下脚上穿着的布鞋,朝对方的脸上砸去。
竟然还都砸中了。
两人却同时噤了声又弯腰将对方砸过来的鞋穿到自己脚上,骂骂咧咧的同时转身。
一个进了棺材铺。
一个回了白事铺子。
一人脸上还顶着一个鞋印子。
见老刀往回走,陈三三也不敢再站在门口看热闹了。
连忙垂着头乖乖的进了柜台,眼观鼻,鼻观心。
就是不敢看老刀。
他实在被老刀给打怕了,怕老刀跟人吵完架回来迁怒到他身上。
没想到老刀似乎还挺高兴。
哼着小曲儿进的屋。
他瞥了一眼拿着个抹布假装擦柜台的陈三三一眼,淡淡的道:“跟我来后院。”
陈三三不敢磨蹭,放下抹布,垂着头,乖乖的跟着老刀进了后院。
老刀进了后院,径直朝厨房隔壁那间屋子走去。
陈三三见他推门进去,想起里头的那个大红棺材和八个红绿纸人,心中发怵,也不敢跟进去,远远的站着犹豫不决。
好在老刀很快便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小马扎和一捆篾条,以及一叠红绿白三色的彩纸。
他的肩膀上还背着个帆布包,一根长长的笔杆子从包里露出来。
陈三三有些局促的站在那里,老刀也不理会他,哼着小曲儿兀自将手里的东西全都放在地上,一屁股坐在那张小马扎上,抽出两根薄得透明的篾条就开始飞快扎起什么来。
一边扎还一边用淡漠的声音自言自语讲解。
陈三三一脸莫名的望着老刀,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他甚至不知道老刀到底是不是在跟他说话。
直到老刀用几根篾条和红绿白纸扎出一个纸人,又从帆布包里抽出那杆毛笔给纸人点上了眼睛,才站起身,淡淡的望了陈三三一眼道:“我只跟你讲今天这一次,自己跟这儿练。
给你三天时间,扎不出来就等着挨揍。”
随着老刀的声音,那纸人刚点上的黑墨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最后盯着陈三三,发出“嘿嘿嘿”的怪异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