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十分陌生的屋子里。
床是最新款的席梦思软床,四个角还各立了一根杆子,系着白色的,能清晰看到外面的蚊帐。
陈老狗家的条件不差,但用的也都是老布蚊帐,隔着蚊帐站个人,最多也只能看到个模糊的人影。
他现在躺着的这种席梦思床,这种高档蚊帐,他只在陪着陈老狗上县里买化肥的时候,在百货商场里见到过。
没想到他现在就躺在这样的一张床上。
但是现在的他并没有心思去感受这种高档带来的舒适。
他想起了陈老狗,想起来陈老狗那还在微微跳动着的胸口。
他当时想跳下矿坑里去将他爹救上来的,是老刀。
是老刀一脚将他踹飞了出去,然后他就昏死了过去。
陈三三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甚至连打量这间屋子的心思都没有,直接拉房门就冲了出去。
出了房门,陈三三才发现,这是一栋小洋楼。
二楼上楼梯便是客厅,客厅中间是三组沙发环着一张大理石茶几。
沙发正对着的那面墙边,放着一个电视柜,电视柜上,竟然还摆着一台大彩电。
除了客厅,还有四间房,他刚刚所在的,就是其中一间房。
“老刀,老刀你给我出来!”
陈三三想起老刀阻止他救他爹的那一幕,心里就是一痛,对老刀全然没有了惧怕和尊敬,一间间的去敲门,喊着老刀的名字。
除了他刚刚睡的那间,另外两间都是布置差不多的卧室。
最后那间房的是锁着的,不管陈三三怎么拼命敲门也没人应。
敲了半晌没动静,陈三三转身就往楼下跑。
跑到楼下,陈三三怔了一怔。
一楼竟然是白事铺子,靠墙的地上和柜台上到处都堆着纸人纸钱,灵屋和其他各种纸扎,正中位置竟然并排摆着两口漆黑写着金色“奠”字的棺材。
若只是普通的白事铺子,这种布置倒是也没什么让人好觉得奇怪的。
但那两具棺材的另外一边,却又布置得极为雅致,似乎散发着清香的檀木家具,古色古香的瓷器摆件,生机盎然的绿植点缀,里边靠墙的位置还有座茶台。
而此时的老刀,正穿着一身精致的黑色丝绸长衫,跟一位肥头大耳,穿着西装的男人坐在在那儿用紫砂茶具喝着茶。
他那原本乱糟糟的头发服帖而一丝不苟的朝脑后梳着,整个人竟多了几分儒雅的气质,显得他那张被刀疤占据了半张的脸似乎都没那么难看了。
陈三三发出的动静让那西装男扭头望了过来。
他对陈三三笑了笑道:“刀大师,你不是说不带徒弟不请伙计的嘛,这孩子是——”
老刀依旧端着紫砂小茶杯喝茶,并没有回头看陈三三,淡淡的回答道:“兄弟的儿子,不得已只能收了当徒弟。
怎么,我收徒弟还得先跟吴老板请示请示?”
“哎呦呦,刀大师这话可要折煞我了。”
吴老板连忙站起身来摆手道:“我这不是求您收下犬子当徒弟求了那么些年无果心里有些奇怪嘛。
这平时也没见你这里有什么其他人来的,所以就好奇问了一嘴。”
说着,又将头凑近老刀,嘿嘿笑着道:“那个,刀大师,您之前说不收徒的,我才没接着求您。
您这既然已经开了先例,我那犬子……”
“没门!”
老刀将茶杯往茶台上轻轻一放,淡淡吐出干脆的两个字。
“我不当你的徒弟,你送我回黑龙村,我要回去找我爹!”
陈三三抬脚走过去,站到老刀,面前,瞪着老刀开口说道。
吴老板瞪大了眼睛,看傻子一样的扭过头,上下打量了陈三三数眼,才扭头一脸愕然的望向老刀。
“想走不难!”
老刀抬手指了指门口,淡淡的开口道:“门就在那里,你随时都能走。
但你给我记住,只要你走一次又回来一次,我就打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