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将死,其言亦善。
李惟庆记得以前父亲李瑚跟他交谈,教训、责骂的时候多,因为自己没有考上进士,让他脸上无光。
李瑚张开嘴,缓缓地对李惟庆说:“儿呀,我有两件事要交待你,希望你照做,一是立即找个老婆成家,你已经是大龄青年了,不能再拖了;二是我们家的书坊要振兴,后继无人,只有你可以担当此任,你有文化,又到过北京销售过雕版刻书,懂市场,以后你要做我们许镇书坊的掌柜。”
“爸,我、我、我还没有想好,这两个问题太突然,让我想两天吧!”李惟庆确实没有想到父亲李瑚会出这两个难题给他。
“好,那你就思考两天,你现在是成年人了,我尊重你的想法,不会再强迫你,只是,我的心很慌啊,不得不对你及时交待。”李瑚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流在脸上,他看起来确实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李惟庆忍住内心的悲伤,悄悄地从父亲李瑚的房间退了出来。
来到自己的卧室兼书房,李惟庆有一种久违的亲近感。
是啊,在这里,李惟庆挑灯夜读,不知多少个夜晚,他熟读各种书籍,《论语》《孟子》等,成了他最好的伴侣。
读书,让李惟庆变成了一个单纯的人,与外界基本上没有联系。
父亲李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集中精力培养李惟庆,希望他能考上进士。
李惟庆努力了,但是,他最后发现自己不是考进士的料,只好放弃,在北京摆书摊卖书。
看到书桌上那一堆堆的书,李惟庆并不厌倦,相反,他对这些雕版刻书,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情。
今后,他还要从事雕版印刷刻书业,发誓要刻印出高质量的书籍,帮助更多的学子考取功名,让他们实现自己的愿望。
李惟庆也设想,今后要是财务自由了,可以退休,回到自己的书房,看看书,喝喝茶,会会友,畅谈人生,那是多么惬意啊。
李惟庆这辈子是离不开书了。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这两个诱人的目标,李惟庆目前还是没有实现。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让李惟庆一下子从回忆中走了出来。
李惟庆开门一看,原来是母亲洪秀丽。
洪秀丽曾经是一个端庄秀丽的女人,可是,她为了经营这个家,如今满头银发,满脸皱纹,她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
“妈,你找我有事?”李惟庆问道。
洪秀丽叹了一口气,说:“惟庆,你也知道,你父亲现在是过一天算一天,以后这个家就靠你撑起来,你还有三个弟弟,他们以后也得靠你帮助他们成家,我呢,也不知还能活多少年。”
“妈,你不要这样悲观,我会承担起责任,让你们过上好日子。”李惟庆安慰母亲。
看到衰老的母亲,想到病危的父亲,李惟庆一时间很是自责,他觉得自己几十年读书,没有帮助父母分担责任。
“那你是怎么考虑你父亲交待的两件事?”洪秀丽问道。
“我,我,我刚回来,一下子让我解决这两件大事,还是没有思想准备,正在考虑呢。”李惟庆也是心乱如麻。
“这也是我对你的交待,你要知道,书坊以后只能交给你去经营了,你的三个弟弟还不成熟,他们挑不起这个担子,再说,你作为大哥,不成家,其他几个弟弟怎么能在你前面成家呢,这是我们李家的脸面啊,只要是善良孝顺的女子,你娶一个过来,我就满意了。”洪秀丽开导儿子。
李惟庆面露难色,他当然明白父母的一片苦心。
这些年,李惟庆一心读书,哪有时间来关心这些在他看来很费精力的事情,都是靠父亲李瑚支撑这个家。
如今,父亲即将离开人世,母亲也是风烛残年,这个家得靠李惟庆当了。
“妈,我不是不愿意当家,可是,你也许不知道,我在北京已经发展得不错,要是从头开始经营咱家的书坊,我真的没有信心和底气,再说,找一个老婆,不是说找就找得到的,还需要时间,我要找一个有共同语言的侣伴,不会将就的。”李惟庆终于坦白说出自己的想法。
“如果你真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了,就是你爸哪天突然走了,我怎么能顶住这片天啊。”洪秀丽抹了一把眼泪,离开了李惟庆的卧室。
李惟庆很少看到坚强的母亲会流泪,这次他的心脏被母爱狠狠地击中了。
李惟庆心里那个难受啊,他跪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一边是自己在北京蒸蒸日上的事业,一边是父母的哀求。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李惟庆来到许镇父亲经营的“陇西堂”书坊,他要摸摸底。
如今的许镇,已是江南著名的书乡,有近一百家书坊,这里真是书香扑面而来。
“陇西堂”书坊是明朝崇祯年间,由李瑚的先祖李前开设的,至今好几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