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干部们听黄美华说完,都一时沉默,居然没有人能够反驳。
祝晓敏知道的时候,也几乎惊掉下巴。
钱家一下子多了九个寡妇,她居然就敢这么回来。
只是想想她的话,既然户籍在这里,在这个人口不能随便流动的时代,不回这里,她确实无处可去。
这件案子,轰动了整个恒阴县,也算是给很多人敲响了悠长的警钟。
钱元飞一帮人被处决,家人也没敢去收尸,就由县里一张破席卷了,丢进城外的乱葬岗。
文件送到一大队大队部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号,谷满仓吸着烟沉默好一会儿,还是按照规定召开社员大会,传达精神,给大家提个醒。
一箭双雕,去掉两个大麻烦,知青们都觉得一身轻松,全力投入准备陆明峥和祝晓敏的婚礼。
入冬之后,屋子里烧了灶,还生了炉子,本来大灶已经停了,做饭移到屋里,这个时候又是火力全开,整个院子又再飘出诱人的香味儿。
陈旭东送鸡蛋的时候,陆明峥和祝晓敏又跟着进了回县城,一个穿着刚做好的红灯芯绒外套,一个穿着新织好的毛衣,拍了一张结婚照。
回来的时候,又从县里买了一叠红纸和彩色皱纹纸,拿着分到的肉票买了十几个猪蹄,割了十斤猪肉,找严一民走关系找券,买了些鞭炮回来。
红纸除了过年的对联,就是剪两人结婚的囍字和窗花之类,张巧梅和苗诗文两个又把彩色皱纹纸剪成拉花,等着装点新房。
而在一团的喜气里,家里的一封来信,让祝晓敏有一瞬的心情低落。
见她怔怔的发呆,陆明峥拿个板凳坐她身边来,低声问:“怎么了?”
祝晓敏抬头看看他,低低叹口气,摇头说:“没什么,就是……就是我家里人说,我们结婚他们来不了了。”
陆明峥心里微微一松,伸手揽住她,低声说:“你家里更远,他们来一趟中间还要倒一趟火车,确实不方便,你不用放在心上。”
“嗯!”祝晓敏点点头,吁一口气放软身体靠在他肩上,低声说,“陆明峥,我们这辈子一定要好好的。”
上一世,她和陆明峥是在那样的情况下结婚,也没有举行婚礼,之后过了好几个月她才用简短的信告诉家里,也就从那个时候,家里知道了他们的罪名,和她断了联系。
这一世,她是在满怀期待里等来这场婚礼,想到家人不能来,可是,她以为至少会给她一个祝福,嘱咐她一些事情。
然而,信里什么都没有,字里行间,只是表达一个“已阅”,甚至,没有多问一句陆明峥的情况。
她不明白为什么,过去的几年,虽然家里来信不频繁,可是每隔一个月总有一封,也会寄钱寄粮票给她。
可是这两年越来越少,少到她不特意问,就不会给她寄钱。
“当然!”陆明峥的回答,远比她更加坚定,揽着她的手紧了紧,低下头,嘴唇轻轻磨蹭着她的额头,轻声说,“晓敏,我们一定会很幸福。”
看到满院子的人为他们忙进忙出,他似乎已经看到了。
祝晓敏点点头,安安静静的偎着他,不再去多想。
二月二日,农历腊月二十二,两个人的婚礼如期而至。
从昨天晚上开始,院子里三口大锅里的羊汤已经小火煨上,早晨的时候滚滚的熬的正好,都是知青点自己人,大家热热闹闹炸了油糕,盛了羊汤,先吃一个饱,又赶着做最后的布置。
很快,整处院子就已经布置一新,院子里原来的饭桌改成了典礼的台子,后边的大红花中间挂着巨幅的伟人照片。
学校做了请客摆宴的场地,每两张桌子上又搭了木板,变成一张大的桌子,开饭前摆着几盘子的瓜子、花生和糖果,里里外外,一片的说笑声。
孩子们盯的是桌子上的零食,而大人们最感兴趣的却是新房,于是,看到内院贴着大红囍字的房间,就都凑过去瞅瞅。
内院的房子本来就是新建的,新的门窗上都贴了大红的窗花。
屋子里,炕的三边墙上都新贴了报纸,报纸上也贴了一圈各种吉祥图案的剪纸,正面墙上一大片的剪纸中间,挂着两人放大的结婚照,男人英挺,女人秀美,都露出浅浅的微笑。
屋顶正中的灯泡上罩着一个大红的绣球,皱纹纸剪成的拉花从绣球拉往四角,上边还垂下细细的垂绦,让整间屋子看起来喜气洋洋。
之前做棉衣,男知青们大多选了蓝色或黑色,祝晓敏和苗诗文选了红色,张巧梅和王小雅选了花布,红色和花布都剩下大半匹。
两人结婚,棉花是新的,被子就用了红布做里子,花布做面子,褥子是粗布做底,灰布做面,早已经缝好整整齐齐的叠在那里,上边还放着一个红纸剪出来的大红囍字。
整间新房主打就是一个喜庆。
这年头,村里人结婚,能给新娘子做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