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国大将军九霖带兵还朝了。
丰京城外,扎营在城郊的九霖一目十行的看完手中的那张小小的字条,随手将字条扔进一旁尚未熄灭的火盆中。
青年一双浓黑的剑眉下,是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此刻,年轻的将军剑眉微皱,手指无意识地捻着。
九霖,字明霁,前柱国大将军九嘉独子。
他十四岁随父出征,从军多年,立下了累累战功。
二十岁父亲殉国,他亲掌四十八万柱国军,镇守边关,外拒强敌,内安生民。
发展到今日,柱国军日益强大,他的手中握着四万铁甲军,更是中流砥柱,是整个沧溟国不可动摇的万里长城。
驻扎在北疆五年里,九明霁虽然远离朝堂,可是朝中的事情从来都没离开他的眼睛。
毕竟,一个好的将军,想要稳坐军中,必得无后顾之忧。
当今圣上算不得明君,他虽然无叛反之心,但是却不能不防着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而数月前,京中传来消息让他觉得很不安。
消息说天子暗弱,沉湎酒色。
且一味宠信权臣季袅,致使朝堂碧血溅梁柱,忠骨弃道旁。
如今,留在朝中的文臣武将束手无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请他这位国之柱石还朝主持公道。
毕竟,柱国大将军手中的四十八万大军,可不是纸糊的。
那是大晋的大半家产、是这个国家最强的力量,就算皇上,如果没收回九霖的兵权,也要掂量掂量敢不敢和他硬碰硬。
而九霖刚刚收到的纸条,无非又是控诉季袅的。
小小的一张纸上,写满了季袅的罪状。
其中提到昨日季袅忽然罗织罪名,将吏部尚书陈世仁一家抄家入狱,请大将军速速还朝。
九霖烧了字条,有些烦闷。
他其实并不想还朝,手握重兵,在边疆他是安全的,回京城那就是龙潭虎穴。
所以他根本不敢大意,回京带了一万人马,三千轻骑七千步兵,并且沿途埋下兵线,唯恐被皇帝暗算。
若是太初帝顾念君臣之情,他自然恪守为臣之礼。
若太初帝当真听信奸佞之言,妄图将他斩杀在京中,他也不是不能振臂一呼。
九霖看着火盆中跳跃的火苗,不知为何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惊世绝艳的脸。
记忆里的少年衣着褴褛,然而满脸脏污遮不住他如画如琢的美貌,一双漂亮的凤眸如秋日泉水,清透明亮。
九霖皱眉叹息一声。
当初那个自己当年在出征途中无意间捡到的少年,拿了银钱离开后,有没有按照他的推荐去白鹿书院?
若是他去了,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呢?
他去参加科举了吗?
倘若他有了出息,步入仕途,会不会遇上这奸佞季袅而遭受磨难?
那个柔弱而又纯然的少年,那么单纯干净,怎么能抵得住朝堂的波诡云谲……
九霖的心里忽然乱糟糟的,沉声吩咐身边的人:“传令进城。”
九霖一进丰京城,便被皇帝身边的内侍总管苏如意迎进皇宫——
尽管他还没来得及卸甲更衣,但是苏如意说,陛下想念大将军,特许大将军甲胄见驾。
九霖几番推辞无果,只能带着亲随进宫见驾。
一支一百人的由弓箭手、甲兵和十名轻骑兵组成的精锐队伍悄悄地尾随他,藏在了皇城附近。
只要九明霁一个信号,他们就会立刻冲进皇城,将他救出。
驻扎在城外的大军也会立刻动手。
不过看起来,这不是一场鸿门宴。
此刻虽不是早朝时间,但是为了迎接柱国大将军,文武大臣位列两班,排的整整齐齐。
九霖进了乾元殿,恭敬地行过大礼,便听到了那高坐在龙椅之上的皇帝开口了:“大将军请起。”
皇帝的声音短促无力,透着难以察觉的虚弱。
九霖谢恩起身,心下疑惑——
他跟随父亲离京的时候,陛下刚刚登基,双十年纪风华正茂,怎么这才过了九年,便这般声音了?
九霖抬起头,看清了龙椅上的皇帝。
太初帝面色黑黄,形容枯槁,眼下乌青沉重,怎么看都不像个三十岁的中年人,反倒更像是垂垂老者。
看九霖抬起头,龙椅上的皇帝咧嘴一笑:“九将军不愧是国之柱石,风姿卓绝,令人见之难忘。”
他挥了挥手,看起来很高兴:“来人,赏九将军金珠皇缎各四表,珍珠十斛,白玉如意一双。”
有宫人立刻端着赏赐上前。
九霖的目光对上皇帝的目光,没由来觉得皇帝的目光中多了些让自己很不舒服的东西。
他不欲多想,跪下拱手谢恩:“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