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他的兄长曾叮嘱过他不要与百里扶恶交,他动不了百里扶,但动得了姜泠,更动得了他那从奴隶肚子里生出来的贱种弟弟。
一个小小的祭酒之子,三番五次忤逆不尊,更是让他那个哑巴弟弟也敢忽视他了。
正式上课的第一日,他便命人往姜泠和司马契的坐垫上泼水,茶杯里加墨,并在上课前撕了他们的书籍,没等姜泠发作,又向上课的博士告状,“先生,姜泠仗着自己一甲的入学成绩,不尊圣贤,恶意损坏书籍。”
百里彻身为宸王派的头号狗腿子,司马瑜指哪里他打哪里,“这般行径,怎么可能考取一甲的成绩!我们严重怀疑他通过非正当手段进入甲班,这是对甲班学子的不公!”
姜泠:“……”
她扫了一圈甲班的十个学生,三个皇贵,三个公侯之子,两个九卿之子。只有她,和角落里一个瘦弱男子是考进来的,别的都是关系户,哪来的脸质疑她。
司马瑜的二号狗腿子窦灵羽附和道:“就是!他不配待在甲班!我们要求他滚出去!”
窦灵羽是侯府之子,男生女相,抬着下巴高高在上的模样,像只开屏的花孔雀。
这么个成分的甲班,姜泠倒更情愿去乙班丙班。
堂上的秦博士速来以严厉著称,是学宫里的铁面阎王,且教的是最晦涩难懂的司马体,通过率极低,学生们最怕上他的课。
“姜泠,站起来。”秦博士视线落在末尾的少年身上,少年案桌上乱糟糟一团,茶杯漆黑,书籍撕碎揉做几团,满桌狼藉间,少年夷然自若,不惊不慌地站起来,规矩行礼:“先生。”
同样案桌狼藉的还有第一排靠墙的宸王幼子,黝黑少年见他看来,惊惶地连忙低下脑袋。
秦博士问:“可有此事。”
“回先生的话,没有。”姜泠弯腰捻起被她推到一旁的湿漉软垫,水哗啦啦地往下洒,溅得一旁的窦灵羽连忙跳开,“姜泠!你干什么!”
姜泠一眼也没看他,她对秦博士说:“有人故意不想让我上课,故意撕毁同窗书籍,扰乱先生您的课堂。”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的往旁边看了一眼,“并且,还恶人先告状。”
“你!姜泠!你说谁!”窦灵羽立马不满地喊起来,他看向秦博士,“先生,您评评理,他这是什么意思,他是在说宸……”
“住口!让你开口了吗?”秦博士冷着一张阎王脸,“此事我自有定夺。”
他的视线在甲班扫了一圈,一一落在每个人身上,沉着脸道:“稷下学宫,是读圣贤书的地方,不是你们能放肆撒野的地方。就算是当今陛下,也未曾在课堂耍过皇子的威风。先皇帝曾言,凡入稷下学宫者,一视同仁,就算是皇子皇孙,也没有特权可言。”
“先生施教,弟子是则。温恭自虚,所受是极。……温柔孝悌,毋骄恃力。志无虚邪,行必正直……”秦博士视线在司马瑜身上停住,“昨日的《弟子责》,你们记住了多少?又有谁遵守了?”
“若再发生这等扰乱课堂之事,一切按照稷下宫规处罚。”他扫视了一圈学堂,强调:“一视同仁。”
司马瑜席坐案桌后,袖下的拳头握紧,脸上却带着笑,他全程没有参与这场闹剧,但谁都知道他便是始作俑者。
“司马体起源于开国先帝,这不是一门简单的字体,这是一门无上学问,工、农、兵、术、礼、法……包含了先帝的无尽智慧。你们只要掌握一分,便能成为社稷之器。”
入学考试的司马体试题乃秦博士与司马体大儒们精心所出,他自是知晓试题难度,更知世上鲜少有人能拿到一甲那样的成绩,就算是门门课成绩优异的百里扶,也定会在算术上所有纰漏。司马体自成一体的算术体系,至今没能被完全推演出来,开国先帝留下无数谜题,迫切需要更多拥有司马体天赋的人来解开。
秦博士并不认为姜泠存在作弊的可能,因为没人能拿到这样的成绩,只有天赋才能解释得通,他看向姜泠,“你既以司马体一甲的成绩考进来,那不如在司马体的第一堂课为大家展示所学,方能信服于众。”
“好。”姜泠应下,她搬了隔壁窦灵羽的笔墨纸砚,在对方吃人的眼神中掰断他的毛笔,举起毛毛刺刺的笔杆,笑嘻嘻地说:“不好意思啊,司马体这样写才好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