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怕父亲的事牵扯太多,宁如寄不敢去六扇门明着打听,只能悄悄查访。好在这些年也有了一些收获,钱中耀辞官之后,再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踪迹,但他却曾收过一个徒弟,名叫蒋奇,在地方上任捕头,倘若能找到蒋奇,或许能够知道钱中耀的下落。
于是她就以“要跟名捕钱中耀学破案”的名义,拜托吴永修去调查蒋奇,但吴永修也不过是顺天府的一个小小捕头,要进吏部查找档案,也是相当麻烦的,于是拖了很久,她才终于得到了这些信息。
“永熙三年,调任云阳县捕头。”
宁如寄盯着最后一行字,心头微微一震。怎么会这样巧,许多事都发生在同一年?
永熙三年,怎会是如此多事的一年?
“如寄,你回来了?”窗外蓦地响起卫甄的声音,宁如寄一怔,忙把字条团起来藏在手心里。
“唔,我要睡了,你别进来……”她故作慵懒之音,实际心下莫名砰砰直跳。
卫甄果然听话,嘱咐她天凉早些睡,再没说别的就离开了。宁如寄暗暗松了一口气,把手心里的纸团拿出来,放在灯上烧掉。
睡是决计睡不着的,想了想,打开柜子悄无声息地收拾起东西来。
※※※
第二日天朗气清,因和人约好要去踏青,卫甄早早就起了身,收拾利索来敲宁如寄的门。谁知敲了许多下,才听到里面闷闷的声音传来:
“头痛,你自己去罢……”
“莫不是昨夜酒喝多了?这个老吴头儿,竟敢灌你的酒!”卫甄顿时有些着恼,“我不去踏青了,给你找大夫来瞧瞧。”
说着就要往外走,宁如寄在里面嗔道:“不过是喝了几口酒,哪就这么娇贵了,你该去还去你的。”
“可是你……”
“我睡一觉就好了,你去罢。对了,我听说南山那一带有许多卖竹编的小玩意儿的,你瞧见有好玩的,给我带回来几个。”
听她声音虽懒,但还是中气十足,况且少见地惦记着玩的东西,可见精神不错,卫甄这才放了心。
“那我去了,放心,我不多呆,替你买了东西就回来。”
“唔,再废话日头就高了。”
她没好气地撵他,卫甄反而笑笑,带了两个随从就出了府。小院重归平静,宁如寄在屋里趴着门听了半晌,知道是真的没人了,这才打开门来。
初来王府时,卫甄本要拨几个丫鬟给她,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她要女扮男装做书童,本身就是伺候人的,哪里还有要丫鬟再伺候的道理。也幸亏她这院里没有别的人,否则还真的不好溜走。
她借口要去追王爷,顺利从马厩牵出了自己常骑的马,走出王府大门,最后回头瞧了一眼,接着一抖缰绳,直接向城门奔去。
和卫甄一起出游的是几个少年得志的才子,一路上趁着春景吟诗作对好不热闹,独独卫甄因为惦记着宁如寄而有些心不在焉,这边景色再美,他也只想着快些去南山,买了东西就回家。
又等了半个时辰,卫甄的耐心终于耗尽,与他们打了个招呼便自己奔南山去了。到了那里,果然如宁如寄所说,有许多卖竹编东西的摊子。山民心灵手巧,用竹条编出各种精巧玩意儿,卫甄买了几样新奇的,临走时又看中一只小巧可爱的兔子。
宁如寄属兔,而前些日子她生辰的时候,他故意装作不知道,并没有送礼物给她。
她已经及笄了啊——卫甄拿着那竹编的兔子默默地想——是大姑娘了……可以嫁人了。
因为曾有过“及笄之后就可以随意离开”的约定,他一直装傻充愣,假作不知道她的生辰已经过了。好在这些日子她忙案子,似乎也忘记了,这让他不得不松口气。
但有些事不论早晚,总要去面对,她的心里挡着一扇门,门上打了个结,这个结一日不解开,他就一日别想真正走进她的心里去。
这个道理他十分明白,却不知道他明不明白。
卫甄手里攥着这只竹编的兔子,快马加鞭地赶回王府,想送给宁如寄去看,但他却没想到,虽然他这一来一去只用了半日时辰,但还是晚了一步。
宁如寄的屋子收拾得整整齐齐,如同平常一样,只是桌上多了一张字条,上面只写了三个字:
我走了。
卫甄捏着那字条,愣愣地站在原地,屋子里还残留着独属于她的那种幽香,但是她的人,却不知走到哪里去了,这一去,也不知还会不会回来。
丢下那些买来送她的东西,卫甄骑马冲了出去,当他追到一条偏僻的窄巷,看到地上扔着的她平日所穿的衣服时,他才终于明白,这次离开,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样,她是早已做好了准备,不打算让他找到。
琢磨了片刻,卫甄调转马头,朝顺天府衙的方向奔去。
吴永修本来是打算遵守诺言的,但见卫甄总是挂着微笑的脸上此刻愁云惨淡,他顿时忍不住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