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予道:“让开。”声音平静掩饰着内心窃喜。
楚天音脸色更冷,细长的眸子释放着危险的信号,攥着苏予的手腕死死不放。
僵持半晌,才别扭开口道:“你别找她,我陪你练。”
“公子,你实在没必要这般委屈自己。”苏予心里笑得肠子打结,面上波澜不惊,“我心知自己微如草芥,实属高攀。公子若是后悔,不妨直说。”
楚天音似乎陷入自我纠结,面色由青到白,又到绯红。眼里含着数不清道不明的慌乱忧愁,放开苏予的手来回踱步转圈,几次三番张口想要说什么,又皱着眉头憋了回去。
他这纠结驴拉磨的动作晃得苏予眼晕,便要出门去透透气。楚天音眼疾手快地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抵着他的脑袋,轻吻着他的发丝。
“余苏,我没有后悔。”楚天音耳鬓厮磨一会儿,把头埋在余苏的颈窝,喃喃道,“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如此患得患失。我知道你那么温柔那么好,对云落也只是纯洁的善意,可就是控制不住火气。”
“我……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做得不好你别嫌我。你想夺魁,我会耐心教导,你要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原来他是楚天音的初恋,这纯情的真是厉害了。苏予啧啧称其,这般称赞在下就笑纳了。
强忍笑意,勉为其难地原谅他。趁着楚天音这会儿最好说话,苏予便提出到主要竞争对手那去听琴。身份尊贵的琴师通常在白天见客,有钱还不一定管用。例如眼前这位,到了楚天音这般水准的,王爷来了都得候着。
话头刚说了一半,就被楚天音盈盈笑意给打断,还用孺子不可教的同情眼神凝视他,简单明了地拒绝,此事不必再提。
“为什么?”
“我还道你心思玲珑许多,未曾想还是如此乱来。”楚天音指尖轻点苏予地鼻尖,戏谑道,“乐艺道上何人不识我,我带你去岂不是砸场?若你自己去,是根本见不到那些人,怎么想都是死局。”
同行竞争这么激烈?苏予被说得懵懂,从前的竞争公司里他也有不少朋友同学,闲暇时出来喝茶聚餐都是常事,他哪知道楚天音人缘这么差。
“余苏,自信一点。”
外行人,自信不起来。
“今夜要不要与我出去走走?”楚天音看他垂头的模样一阵爱怜,便道,“琴师与画师一样,采风极为重要。你心思单纯,经历纯粹,表现在琴声上或许过于平淡如水。”
苏予虚心受教,点头称是。忽然转念一想,他的感情经历是比较差劲,楚天音自己不也是初恋?
“静湖附近今夜有烟火,带你出去感受一下风土人情,曲随心动。”
自从抱上楚天音的大腿,得了个琴神老师夜里的工作也不用管了,管吃管喝现在还管玩。苏予大为感动,频频点头仿佛次数不够对方就会反悔似的。
楚天音看着苏予又恢复了精气神,扬唇一笑。
“余苏,今日你没为我做汤。”
“咦?早晨我去排队报名,已和你说过。”
“可我现在特别想喝,你现在就去做。”
“……”
“你怎么还不动弹?”
骨子里的傲气狂妄果然不是朝夕可变,苏予无奈至极。只得柔声应下,立刻洗手下厨。反正今日已给自己放了假,内心不是十分有罪恶感。
……
京城之地富庶繁华,不必等到逢年过节。月初月中,静湖边上都会燃放烟火。和楚天音并肩走来时,苏予还担心会被人认出来。到了静湖才知道,亭台楼阁,湖畔垂柳边,尽是情侣缱绻,谁有工夫分心看两个男人。
烟火映照得天空亮如白昼,河堤亭台挂起一盏盏明亮灯笼,风景如画。有一群打扮斯文地书生,正聚在桥头吟诗作对,以烟花绽放为号一人一接龙,妙趣横生。
苏予跟着楚天音走上桥中心的亭子,倚栏而坐,兴致勃勃张望着静湖周围的人群美景。
楚天音靠在石柱上,望着苏予柔和的侧颜,悠然道:“觉得如何?”
苏予抬头一看明月当空,便笑道:“花好月圆,良辰美景,确实不错。”
“有什么感触?”
“感触?”
苏予想起来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支着脑袋认真思索,从前最怕的就是写些读后感观后感,明明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视线漫无目的地飘散,寻找灵感,忽然扫到一个老头挑着担子,正慢吞吞走上桥来,霎时苏予眼中闪过道道星光。
“天音,你有银子吗?”
“你要银子做什么?”
捏泥人的老伯专注地描摹着对面二人的五官,表情。借着明亮的烛火勾勒出细节,楚天音并不习惯被陌生人这般打量,习武之人对流连于自身的视线总比常人高出数倍敏感,即便在楼里为客人抚琴时也会放下珠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