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也是不贪墨!”
众人便笑。
苏岸道:“再说这事古来如此,所谓卖草席的睡凉炕,卖咸盐的喝淡汤,我一个卖酒的,酿的酒都被自己喝了,怎么着也不成个事儿吧!”
众人于是哄笑。
苏岸接着道:“你们也不要笑我,别当我不知道,师兄你爱烧陶,可家里摆的没一件自己烧的陶,师妹爱玉雕,可身上手上没一样自家雕成的宝,做人要低调,我如此会酿酒,就是自己不喝那些酒鬼才心里平衡些,否则我日日畅饮逍遥,那得多遭人恨啊?”
说完笑睨了苏皎皎一眼,伸手揉揉她的头赞叹道:“所以还是我家皎皎最乖,酱菜做得再极致美味,也不妨碍自己天天吃!”
众人嗤嗤地笑,开始说苏皎皎的酱菜馆子。
饭宴撤了以后,上了果蔬月饼。他们围坐在一株大槐树下,那树有两人围抱那般粗,虬枝显其钢骨,浓荫显其葱郁。因槐树的枝叶比较密而小,夜风吹送,在枝摇叶摆中一轮明月如洗,皎皎的辉光将庭院照得雪亮。
桌上果品虽盛,但众人吃得斯文。许青华突然叹了口气,说道:“子苏,皎皎的名字你起得好!世上再没有比月光更动人的情怀了!”
苏岸靠在椅背上也不看苏皎皎:“师兄你过誉了,世上再没有月光,是她这般上蹿下跳的了!”
苏皎皎撅嘴作势打他,苏岸躲闪,用胳膊挡住苏皎皎轻斥道:“刚说你闹,你还闹!”
云瑶笑盈盈地看他们俩笑闹,目光中意味深浓,又渐渐淡了。
许青华道:“子苏,陆水横快回来了吧?”
苏皎皎突然动了一下心思,陆大哥?那沐柏也该是快回来了,他们先行一步,沐柏也没让他们捎些东西。
苏岸道:“算着时间,东南案也差不多该办完了。”
许青华弯了弯唇:“除了你,也没人能办的。”
苏岸便反问着道:“没人能,是没人敢吧!”
夜渐深了,孩子们要就寝安歇,许青华夫妇不便久留告辞了。剩下苏岸和苏皎皎两个人,因舍不得月亮,复又回来坐在桌前赏月。
其实苏皎皎颇有些累了。
这几日忙着张罗酱菜,今日中秋她还操心席面,一日都不得闲。夜里风凉露重,沈嬷嬷拿了披风出来,絮叨着天色不早了。
只苏岸懒懒地长靠在椅子上不想走。
苏皎皎便想陪着。苏岸回头见沈嬷嬷退下了,便伸手摘了片薄薄的竹叶子,笑着对苏皎皎道:“哥哥给你吹首曲子吧。”
苏皎皎应诺,人便趴在椅子扶手上挨过来,一脸皎洁,目色盈盈。
苏岸看着她,伸手摸摸她的头,歪在椅背上望天吹了起来。
沈嬷嬷前脚走,后脚曲子声便响了。那音声初有种高亢的嘹亮,但转而回旋婉转下来。沈嬷嬷停住脚用心听,颇有点断断续续的。
像是有种不堪言说的心事,进进退退吞吞吐吐,可时而清透得悠长,又忽而短促得要息止。
沈嬷嬷便想叹气。
这终究不是从前的王爷了。她不曾懂,也看不清。
淡淡风,月色融融。
苏皎皎保持着那个姿势睡了。少女的睡颜,温柔恬淡。
嘴中的曲子便寥落地不知所终,苏岸吐出口中的竹叶,已然损破了。
可是似有音声在夜色的空中盘旋,纤细的,远远的,在耳边响起,已不知究竟过了多少变动的时光。
“身在暗夜,幸有明月当空,其华皎皎。”
苏岸目光温柔地落在苏皎皎的脸上,他的心已然轻了,软了,他用温热的手拢住苏皎皎的脸,对她弯唇笑了一下,那笑容也转瞬消逝在中秋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