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海容忽然有些担心秦渐的腿，记忆中没怎么看到过秦渐上下台阶的样子，爬山倒是有，不过那时候他拄着登山杖。
走到台阶前的时候，秦渐的脚步没有犹豫，依然和卢经理唠着家常。好在是以助理的身份，贝海容可以走在侧后方，随时观察秦渐的情况。
秦渐也不时低头确认自己的步伐，贝海容留意到，他的左脚会踩得比较近台阶的深处，确保有足够的接触面积，而且左脚在台阶上的停留时间也比较短，更像是一个交换脚步的支点。这是她看到过的秦渐走路姿势最异于常人的一次了，她清楚他不希望被人同情和怜悯，但此时此刻，她心里确实生出了几分酸楚。
等到秦渐走上二楼平台，贝海容才放心了一些，两人跟着卢经理进了会客室。
“续个合同而已，你签好字叫钟小姐发个快递给我就好了嘛。也不用大老远跑过来一趟。”
“不远，开车就一个小时。”秦渐接过卢经理递来的玻璃杯，“我这趟来主要是想看看，你们有没有采购什么新的车型，可以配合我们后续的一些产品运输。”
说到这个卢经理就有些兴奋了：“你还真说对了，我这边最近新购置了几台冷冻车厢，专门用来运输那些冷冻海鲜，什么三文鱼啊吞拿鱼啊，做的就是那些寿司店的生意。”
“那看来我们也用不上啊。”秦渐摇了摇头。
“什么用不上，你们公司那些什么果汁饮料的，做成雪糕冰棍什么的，不就能用上了？”卢经理开始给秦渐出起主意来。
秦渐笑着叹了一口气：“那是要扩大经营范围的，我们的营业执照可做不了这个。节约时间，这趟过来，我主要是想和你们谈谈价格方面的事情。”
“我们的价格和两年前签约的时候一样啊，没有涨价的，多良心啊。”卢经理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我很感谢贵司没有涨价，但是贵司也知道，现在能做食品冷链的也不只有你们一家。你知道我们家陈老板那个人，越有钱越抠门，他说朋友介绍了几家，报价都比你们的低。”秦渐伸出左右手手指交叉比了个“十”的动作，“低这么多个点。”
卢经理看到这个“十”，神色有些变了，“秦老板你也知道，我们公司和其他公司不一样，我们是专门做食品运输的，优点就在这里，不会说和其他类型的货物混装，其他公司，冷链车能保证只有食品，普通车可不见得，什么日杂百货水乳饮料都是混一起的。”
“小钟，其他家真的是这样吗？”秦渐给贝海容打了个眼色，示意贝海容配合，贝海容自然是默契配合。
“我看了陈老板给的报价单，也是承诺了食品类专车专运的。”
秦渐接着贝海容的话头说下去：“卢经理，我们也合作两年了，你们对我们家的业务也熟悉，我也是跟陈老板说做生不如做熟，就是想看下你们能不能配合一下，给个优惠价。”
卢经理面露难色地站起身来：“秦老板，你也知道，这两年油费人工费都有涨，你要这十个点，我这个小经理还真没法给你答应。”
秦渐连忙伸手示意卢经理坐下。
“大家都是打工仔，我理解。合同还有一个月，不要心急。”秦渐转头看一眼贝海容，“小钟，下一家约的几点？”
贝海容装模作样地打开手机看日程，答道：“三点，现在是两点四十。差不多了。”
“诶，秦老板，给个机会给个机会，十个点太多了，我没办法话事，我去找我老板谈一谈。他今天没来公司，明天吧，明天早上十二点前我给你一个结果。就算不能十个点，我也尽力把能谈到的都给你。”
“那就有劳卢经理费心了。”秦渐握了握卢经理的手，示意贝海容撤退。
“我送送你们！”
“不用了，请留步。”
和贝海容并排走到楼梯前，秦渐犹豫了一下。
“贝律师，我走得慢，你先下去等我吧。”
贝海容和秦渐对视了一眼，点头，他的苦衷，贝海容能理解，“那你小心点，慢点没关系，我就在一楼等你。”说罢快步下了楼。
还是那点诡异的自尊心作祟，秦渐扶着楼梯扶手，一步步下楼，走到一楼的楼梯口前，贝海容就等在那儿，背对着楼梯口，一副在看外面风景的样子。
贝海容这么干，是出于不希望秦渐难堪，如果他不希望自己看的东西，那就不看。“走吧。”秦渐走到平地上，步伐也稳当了很多。
“回公司？还是去下一家？”
秦渐回头看了一眼二楼，低声道：“不去下一家了，这里已经成了。”
“这么肯定？”
“嗯。”秦渐为贝海容拉开副驾驶车门，请贝海容上车，“时间还早，我带你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