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灯不会一直亮着,总会有黯淡的时刻。
深夜的失态,隐于暗处,不会再有人瞧见,那只会是自己深埋于心的疼痛。
热闹渐渐散失,小街小贩收摊回家,路上行人也陆陆续续离去,木酒也该回家了。
可惜天不如人意,本该无波动的黑夜,竟是在热闹褪尽后,不作声响地下起了倾盆大雨,下得那般猝不及防,淋湿了木酒的衣裳。
木酒木木地往檐下跑去,步履踏于青石,清脆亦急切。
她是否也淋过几场没人撑伞的雨,才失了淋雨的勇气?
细发沾于额前,遮了眼眸,半脸匿于黑夜,长发滴答着雨水,人儿却默不作声。
本该回家的,却被大雨打乱。
木酒本是喜雨的,可…后来她却眼睁睁瞧见那般清澈的雨水终是变成浑浊的血水。
那雨,那血,亦是见证了她的一身狼狈。
木酒从那刻起,不再亲近雨水,反倒是厌恶…可她有时又是多么希望有雨。
如果…如果那雨再及时一点…哪怕就一点点,她也不必看着那人在自己眼前倒下,见他奄奄一息。
矛盾,挣扎…
撇开发丝,露出那双明眸,血丝充斥着木酒的眼眸,紧攥衣角的右手,指节泛白,却只有木酒知道那双玉手早已沾过血腥。
即便她…还是那个尊贵的公主殿下,可…她骨子里早已坏,没法再回到从前。
从前那个温婉的公主,心已经疯了,即使…她现在表面与从前无异,但还是会在不经意间露出与温婉不符的一面,虽甚少有人瞧见。
可她…无法隐藏一生,无法不去面对那已疯的事实。
木酒曾受尽万千宠爱,也曾受尽诸多苦楚。
甜,记得,苦,亦深入心底。
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也曾被一人缝缝补补,心补好了,人却没了。
这不公平…
那人却不知她那颗缝补好的心,其实也随他一同崩坏,木酒早就栽了,栽得心甘情愿,栽得彻彻底底。
木酒泛红的眼眶,泪水在其中打转,满目执拗,那人是她的,那些欠他的,她会拿自己还。
哪怕他现在不再与之前那般,在她委屈时,会小心翼翼地亲吻自己的眼角,替她擦拭泪水。
那个满心满眼的他,被她不小心弄丢了。
没关系,木酒扯着自己衣角擦了擦泪水,也不管还在继续涌出的泪珠。
没关系的…这次…换她走向他。
这次…不会再把他弄丢,她会亲自把他找回来宠着!
木酒全然不顾,淅淅沥沥下着的雨水,从檐下踏出第一步,踏至青石板,毅然决然地往前走去。
明灯照映下,积积洼洼的小石板,晶莹剔透,闪着光,却不曾被着急赶路的木酒注意。
雨水落在木酒身上,从前的那股清凉再次朝她袭来,这一次,不再是回忆的血腥味。
曾经淋过的那几场没人撑伞的雨,不会一直困着木酒,她会淋上那股清凉,而不再是血腥。
阿泽,等等我吧,等我来宠你爱你,不会再伤你!
疯了的酒酒,你会要的吧?
你说过,我会是你唯一的珍宝,我不许你把我弄丢,不许…
在雨中奔走的木酒,一身湿,脸也湿,眼也润,夹杂泪水的雨水流入嘴角。
不甜,反而有些咸!
明明是带咸的,木酒却依旧尝出一丝苦涩。
既咸又苦,如同…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