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亮着,这里又不是只有他们两人的落霞山,似乎还能听见其他地方传来的模糊的说话声。
附近有片竹林,风带来温和的竹香,裴云初将许然的发束好了,自己的却有些散了,一片缭绕雾气中半湿不湿。
墨色与冷白,像是要融化在热汽和阳光里。含糊不清的低语和水面震荡的声音,裴云初攥着许然的手臂,眼尾被刺激得微红。
许然俯身吻在他的喉结上,漆黑的眸中有翻涌的情绪,动作却是截然不同的慢条斯理,修长的手指滑到他的颈后,替他捞起发丝时带着与现在的情况不符的斯文。
他慢慢站直,垂眸按了按裴云初的眼尾,手臂上的力道却突然一重,湿淋淋的衣衫上有水珠滴下。裴云初眼眶红的厉害,睫毛的潮湿也不知是水还是泪,他将许然抵在温泉边缘,很重的吻上他的唇。
太久了,头脑都有些发昏。
“要等我。”许然在他耳边低声道。
裴云初望着水面,一手撑着身后的石块,双腿软的有些站不住。他似乎还没回神。
许然认真重复:“要等我。”
他撑着石块的那只手泄了力道,从石块滑落至水面,被许然拢在怀里。
他闭着眼,无声点头,下巴重重的磕在许然的肩上。
鬼修的数量太少,即便系统调出了所有的资料,他们也只研究出一个大概。
神魂好不容易才养好,为了不让它又出现什么意外,许然没等这具身体彻底毁坏,而是硬生生的剥离。
尚未修成之前,神魂懵懂无知,无法感知外界也无法传递讯息。没人知道裴云初得等多久,也没人知道他能不能等到。
十日后,裴云初带着那块玉佩,决定离开乌溪,往适合鬼修修炼的极阴之地去。
秦梦槐这么多年几乎没有干涉过裴云初的选择,这次却忍不住,没办法不拦。
“你就算去了那里,谁知道又能少等几天?就在乌溪安生待着不好吗?!”
裴云初沉默良久,先是道歉,然后才说:“娘,我不是不能等。只要他会回来,五年十年我等,百年千年我也等。”
秦梦槐怔怔的:“那你……”
裴云初低声道:“倘若我死了都没等到,我便做了鬼去寻他。我并不怕等,我只是……想早点见到他。”
秦梦槐生性洒脱,但如今却不能不在意:“那爹娘和你外公呢?乌溪有你那么多长辈,你就一走了之?”
裴云初慢慢摇头:“我会回来的。”
秦梦槐知道云初不会对自己撒谎,便只能看着他走。
近日暑热渐退,街道上人又多起来,很热闹。裴云初忍不住想,他还没和许然一起逛过人间。
路上他花大价钱买了两壶酒,想留给许然喝。酒应该是好酒,他不太懂这个,但这两种酒很多人争。
将酒收进芥子空间的时候,他胸口微微一烫。裴云初愣了很久,他知道按理来说现在神魂感知不到外界,也没办法做些什么。
但只是按理,裴云初拎起红布带,被提起来的玉佩上笼着一层薄薄的蓝光。
裴云初试探性地问了一声:“许然?”
蓝光闪了两下。
许然能看见他,一直和他在一起。那么等待就不算什么苦事。
裴云初便有了同玉佩说话的习惯。他大概知道比起仙君、玄灵,许然更喜欢自己叫他的名字。所以经常对着玉佩说,玉佩总有回应,每次都会发一发光。
似乎听的很认真。和从前的每一次一样。好像只要裴云初叫出他的名字,所有的事情都能迎刃而解。
其实去极阴之地不经过落霞山,裴云初有私心,稍微绕了点路。
他跟玉佩商量:“去看一眼,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玉佩慢悠悠地发了会儿光,也不知道是同意还是拒绝,可能也没有这么复杂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回应。
裴云初便弯了弯唇,轻轻一跃,落在山巅。
其实他自小修行就有天赋,只是遇见许然的不久前到了瓶颈,秦梦槐就让他先不着急,顺其自然。
如今瓶颈仿佛是突破了,他垂眼看着玉佩,若有所思:“等你出来,会不会打不过我了?”
新生的鬼修,应该不至于那么厉害吧。
玉佩又懒洋洋的一晃,并不在意这个问题。
阳光依旧炽热,只是没有盛夏那么刺眼,石桌和石凳上沾染了泥土,看样子已经许久无人用过。一旁那颗桃树枝叶葱茏,裴云初上前折了一片叶子,学着许然的样子点了点。
浅白的妖力护持着,叶子颤颤巍巍立起来,然后蹦了蹦,和他脖子上坠着的那块玉佩一样高。
里面许然也念叨着:“第一次见这棵树这么绿。”
距离落霞山的上一个夏季已经很久了,裴云初将石桌石凳擦拭干净,又进屋子看了看,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