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初不久之前对许然的话是全然相信的,但现在这信任也不禁打了些折扣。
夜色静谧,月影朦胧,许然刻意压低的嗓音很容易勾起心绪的起伏。窗边的一颗夜明珠光亮柔和,许然再往旁边看时,裴云初已经闭上眼睛,风声簌簌而过,是很安宁的夜。
许然稍稍探过去,被子和衣服发出极轻的摩擦声,他在裴云初的唇角印下一个浅吻。
第二天,裴云初醒的很早,昨夜睡得很好,没有再做梦。
他往身边看过去,许然还没醒。裴云初虽然很想让许然快点离开落霞山,但也不至于连懒觉也不让他睡了,他轻手轻脚地下床。
以许然的修为自然不会畏惧清晨的凉风,但裴云初还是捏着薄被往上提了提,恰巧盖住许然的下巴。许然还是闭着眼,黑沉沉的睫毛垂着,棱角分明的下颔又被软和的被子埋着,与往常大不一样。
裴云初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才出门洗漱。
听见木门轻微响动的时候,许然模模糊糊地掀开眼皮,视野中出现一个抱着野花的身影。
裴云初一袭浅绿色长衫,携带着阳光入门,怀中抱着大朵暖黄色的花束。许然眨了下眼,微微醒神。
裴云初一边把花往瓶中插,一边问道:“吵醒你了?”
许然看着阳光猜到时间不早,便坐起来笑道:“也该起了。”
裴云初道:“早膳在外面,自己去吃。”
系统起的也早,正在外面追着蝴蝶乱飞。见许然出来,他立刻放过蝴蝶,乖乖在石桌上坐下,等许然给它分吃的。
许然微微挑眉:“今天竟然没偷吃?”
系统一本正经:“没有你,我怕被发现。”
他们在外面吃东西的时候,裴云初在屋内认真的收拾整理,加上他自己带上山的一些东西,他把原本空旷的屋子摆的有些满。
直到和梦中那个大不相同。
枕头底下翻出两个话本子,是当初他怕许然无聊,从人间带回来的。但他在落霞山的时候从未见许然翻过,他还以为许然对这些不感兴趣。
如今这两个话本子就塞在枕头底下,书页有被人频繁翻动的痕迹,应该是他回乌溪的这些日子许然看的。
除了许然每日研究阵法的时日变得更多之外,他们在落霞山的日子和从前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裴云初不太敢离开落霞山,也不愿离开许然。
那一日是秦梦槐用族中秘法传信,妖王身体有恙,让他速归。
许然从那片空地走出,对裴云初伸手:“云初,又有一段时间没回过家了。”
身处落霞山中,很难觉察日子的流逝。妖王体质强健,按理来说全族的妖怪生病也轮不上他,裴云初放心不下:“外公生病了,我得回去看看。”
他离开时回头看了一眼,许然依旧静静地站在原地,晚霞落在他的身上,周围作伴的只有一棵不会言语的树。他的身影有些孤零零的。
乌溪又是一个明月夜,裴云初踏在青石板上时,秦梦槐正坐在亭中喝酒,靛蓝的长裙拖地,肩上披着的薄纱半落不落,夜风中弥漫着淡淡的荷香。
她听见动静,瞥过裴云初:“夏天了,怎么穿这么多?”
裴云初无暇顾及这个,只问她:“外公怎么样了?”
“年轻时落下的暗伤,要灵虚山的碧落草,你父亲已经去寻了。”秦梦槐淡淡道:“太晚了,明日早晨再去看你外公吧。”
裴云初心中有愧,只能抿唇点头。
第二日一早,秦梦槐就带着裴云初去了妖王房中。
“父王,您看看谁回来了?”
一向神采焕然的妖族之王如今靠坐在床上,白色的胡子都失了光泽,竟有几分老态了。
裴云初心中一涩,蹲在床边,嗓音低沉:“外公,对不起……”
“没事没事,”妖王拍拍他的肩,一如往常:“这是做什么呢,你外公又不是死了。不是什么大事,小伤。”
“就是云初不回来,都没人跟我下棋。”妖王摸着白胡子,嘀嘀咕咕。
裴云初看着他,眼睛弯了弯:“我跟您下棋,您就不耍赖了?”
妖王左顾右盼:“小槐啊,我的饭呢?饿死了。”
秦梦槐也笑了:“这就端上来。”
吃完饭妖王看着精神好了些,无论如何也不肯再躺在床上,裴云初只好去亭中陪他下棋。
“我上次问起你,你娘说你或许是有了相好的姑娘。”
裴云初动作一滞,抬头看他。妖王还在继续说:“我先前觉得不可能,你从小就话少,同龄的小妖怪都觉得你冷淡,和你爹娘都不一样。但现在跟你下棋,又觉得你娘说准了,小崽,怎么心事重重的?”
自从成年后,妖王便没唤过他这个称呼。裴云初恍了恍神:“是有相好了。”
裴云初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