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没睡?”许然问。
裴云初弯了弯唇:“醒的早。”
醒的过分早,他昨晚其实只睡着了一个时辰。
被梦惊醒。
原来一个时辰能做那么长的梦,又似乎是比梦境更真切的幻境,拉着他往下坠。
依旧是春,因为裴云初看见落在身旁的桃花,落霞山是和他们初见那一日一样的朦胧细雨,天空昏沉沉的,雾气让视野有些模糊。
裴云初站在雨中,也没有用妖力遮挡,发丝和衣裳却都是干干爽爽的,分明没有受伤,却和那日伤重的小猫一样觉得冷。
他走了两步,伸手试探,却在触及身旁那棵树的时候摸了个空。
有些摸不清状况,他只好往许然的那间院子走去。
他看见靠着桃树席地而坐的人,眼睛微微一亮,上前唤了一声:“许然。”
但是没人理他。
许然好像根本就看不见他这个人,神色懒散,却比他所熟悉的那个要更锋利凛然。他手指重重地捻着艳红的桃花,指尖渗出鲜红血珠。
到底怎么回事?裴云初想去握他的手,却只是徒劳,他径直穿过了许然的身体。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怔怔抬眸。是他熟悉的那个人,但脸色有些过分苍白,漆黑的眼眸里看不出丝毫情绪,漫无目的地扫过,就已经吓得顶上的鸟雀慌乱逃窜。
许然扯了下唇角,是极冰冷的弧度,透着淡淡的嘲讽。裴云初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即便是初见,面对一只来路不明的小猫,许然最恶劣的表现也不过是笑着戳戳他的脑袋,看他被推的后仰,在床上滚一圈。
裴云初愣了半晌,在他身边坐下。
是梦境,梦不好,什么时候醒。醒了去找许然。
直到梦中的落霞山雨停,到了夜晚。天空黑沉沉的,没有月亮和星星,许然的侧脸都变得模糊不清。
裴云初什么也感觉不到,但看见许然轻轻晃动的发丝和飘落的花瓣,知道起了冷风。
许然身上的衣裳半干,却依旧坐在树下。他阖眼,眉心微微蹙起。
肯定是很痛,裴云初知道,但什么都做不了。
即便知道是在梦里,他的心依旧涩涩的痛,他化作小猫,团成一小团,待在许然身边。
直到后半夜,阴云散了些许,露出隐约的月色,许然睁开眼睛,目光有些疑惑。
片刻后,他轻轻抬手,悬在半空中,虚虚地点了点空气。
他的手离小猫只有一寸远。
裴云初有些惊喜,抬起爪子准备拽他的衣袖,许然的手却依旧垂落。
就这么坐到天亮,许然终于站起来,走回屋子。裴云初变回人形,跟在他后面。
屋子里空落落的,东西并不多,许然将它们全部拿出去,堆在空地上。
包括被褥、枕头、衣裳……他顿了顿,似乎在思考。
裴云初有些心慌:“你要做什么?许然!”
许然似乎想清楚了什么事,神情变得轻松,他将院旁的几盆花也搬过来,而后伸出手。
指尖的血珠滴下。
裴云初感觉不到雨,感觉不到风,此刻却似乎感觉到滚烫的热意,他看见许然将自己所有的东西付之一炬。他伸手去捞,那点灼热又都散尽了。
什么都碰不到,只是他的幻觉罢了。
许然到底要做什么?
裴云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
他像个游魂一样跟着许然,看他去溪水旁折了根长长的草,却什么也没编,半晌后又随意地扔进小溪里。
……而后许然又回到桃树下,闭眼坐下。
裴云初看见他的黑发迅速变得苍白,他的身体迅速变得支离破碎。
桃花落在他肩头,一阵灵光晃荡,他的生机渐渐散尽。
最后他的脸上带着笑。
然后就散尽,什么都不剩下……连自己的亲手养的花,也被他烧掉了。
裴云初怔怔地站着,泪水模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