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温辞梳洗完后,看见站在院子里的青一,他身形被树影挡了大半,一袭黑衣,神色冰冷……幽灵一样的。
青一凉飕飕地道:“先生请吧,今日公子心情不好,您别惹他生气。”
裴温辞顿了顿,问:“他怎么了?”
青一瞥了他一眼,探究的目光一瞬即逝:“府里的小厮打扫时弄丢了公子的东西,现下已经被处理了。”
“处理”这个词用的就很妙。将人了结干净也算处理,稍作惩罚也算得上处理,端看你怎么理解。
裴温辞好声好气的:“无妨,许公子应该不会迁怒旁人。”
青一很是匪夷所思地看着他,裴温辞温和且敷衍地笑了笑:“大人有事只管去忙,我知道路。”
裴温辞到时送完早膳的下人碰巧从里面出来,战战兢兢的,步子极快,活像逃命。
室内只有许然一个人,他姿态慵懒,神情寡淡,手中把玩着匕首,寒光凛冽。很是唬人,难怪把方才那人吓成那样。
但实际上许然面前摆着一盘橙子,正在和系统讨论是切块还是剥皮。
系统:“必须剥皮!切块的橙子是没有灵魂的橙子!”
许然有些懒:“麻烦,你自己剥。”
裴温辞出神片刻,然后唤了一句:“许公子。”
可别真是丢了什么重要东西,裴温辞心中微紧。
许然闻声抬眸,拿匕首很熟练的切了个橙子,笑了一下:“客气什么,坐。”
一碟切好的橙子被推到裴温辞面前,匕首上还沾着橙子的汁水。
系统口嫌体正直,对着切好的橙子咽了咽口水。
许然似乎是误会了他的迟疑,解释道:“别嫌弃,匕首洗过的。”
裴温辞本来是没想到的,但许然这么一说,他就真的有些犹豫了。
许然轻笑,捏着匕首走到他身侧,指腹轻捻薄薄的刀刃,低声道:“好冰。”
裴温辞颤了一下,不是被吓到,而是一种很陌生的感觉。
许然在他耳边道:“其实也还好,也就是捅过十几个人的心口、挑过四五个人的手筋、剜过一个人的眼睛……每次都洗干净了。”
系统:“……真,真的假的?”
许然分出点精力哄它:“假的。”
系统眼泪汪汪:“你会骗我吗?”
他正欲再说些什么,裴温辞动了动,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一块橙子,毫不犹豫地塞进了他嘴里。
他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了擦手指,温笑道:“我自幼身子不好,养在深院,不敢听这些血腥之事,许公子见谅。”
系统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但凡裴温辞装出一分害怕,这话也不会这么没有说服力。
但是它确实是一点都不怕了,唰唰唰记笔记:宿主吓小裴,被堵住嘴。宿主坏小裴好!
许然耸耸肩,将这块橙子吃掉了。至于剩下的,还是进了裴温辞的肚子里。
用完膳后,裴温辞才试探着问了一句:“你今日丢的,究竟是什么?”
许然轻飘飘的应道:“我母妃的书信。”
裴温辞一怔,呆呆地看着他。
许然好笑道:“怎么了?”
裴温辞抿了抿唇,轻声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
听到这句话,裴温辞垂眸看着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然捏了一下他的肩:“没事。”
裴温辞欲言欲止,良久才说:“我从前听到些传闻……”
有消息说当时天齐送质子前往中元,是在二皇子和三皇子之间犹豫不定的。虽然二皇子的母族势力强大,但在朝中的声望却比不上身后无任何倚仗、年纪尚轻的三皇子。
而且二皇子身为兄长,又身体康健,在如此危急关头,合该以身作则。
这件事本该纠缠许久,但却很快就有了结果。因为三皇子的生母陈美人请求皇上送自己的孩子汝中元为质,消息在天齐传开,不少人明面上赞陈美人深明大义,私下里却道她狠心舍弃亲子来巴结贵妃。
许然稍一思忖就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失笑道:“半真半假。这样一来我暂时远离漩涡中心,而且在天齐获得了不错的名声。”
而二皇子却因为某些逼迫皇弟的传闻落得了个不仁不慈的名头。
许然讪笑:“虽说我在中元随性了一点,但在天齐名声还是不太一样的。”
……岂止是不太一样,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你在天齐,”裴温辞摩挲着袖口里那个空荡的荷包:“会比在中元更危险吗?”
裴温辞不太喜欢对别人的事刨根问底,凡事都讲究分寸,但是还是问了。
许然答:“当时是的。”
裴温辞便明白了,这个人看起来恣行无忌,却不会信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