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津琛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那十年,似乎是痛苦不堪的,如今再去想,却像隔了一层雾,那些疼痛,甚至不如回到裴家后感受到的明晰。
他只记得那个破落的村庄里,从未认命的小孩。
他以为爸爸妈妈一定很想他。
他努力地想逃回家,他怕爸爸妈妈担心。
原来他是个被放弃的人……
每一个不被允许吃饭,被关在黑暗的柴房的夜晚,他念着自己的名字,直到天明。
他叫裴津琛,不叫李轩逸。
那些刻骨的思念,那些一次一次在心里描绘爸爸妈妈容颜的夜晚,那些因为逃跑而受的毒打,都变成了笑话一场。
没有人在找他。
没有人记得裴津琛。
他感受到头顶的热风忽然停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
话音未落。他被扯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二十岁的青年的肩膀已经足够宽厚。
裴津琛的鼻尖顶在许然的肩头,微有些酸涩,他愣了愣神,忽然有些想哭。
“裴津琛,抱一会儿,我有点难过。”
小明星的声音本就好听,此刻挨得近了声音压低,更是温柔的过分。
裴津琛有些懵,下意识道歉:“抱歉……”
“不许说这两个字。”许然将他抱得更紧,似乎有些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他的肩头,透过轻薄的睡衣,直烫进他的心里。
许然顿了顿,而后抬手关掉了客厅的落地灯,霎时黑暗侵袭,什么也看不见,容得下所有汹涌的情绪。
怀中人的身躯僵硬轻颤,似乎痛苦的痉挛,却没发出一丝声音,许然将他打横抱起:“一起睡吧?”
裴津琛咬紧牙关,他看不清许然的面容,只有一片朦胧的黑影,他被轻轻放在许然的床上,确实很舒服,比休息室里那张床要舒服。
他的头发陷入柔软的枕头里,上面浸染着二十岁青年身上独有的清新温和的草木气息。
“裴津琛……”
裴津琛蜷缩在许然怀里,自己的名字从他口中说出时,总有些莫名的缱绻缠绵。
许然耐心地替他掖好被角:“睡觉吧,明天的太阳很好。”
明天会是很好的一天。
裴津琛慢慢闭眼,眼眶里的酸涩被掩在黑夜里,他身旁有一个温热的身躯,属于另一人的体温和气息将他笼罩,他却觉得安心。
小系统明明没有眼泪,看起来却像是眼泪汪汪。
“呜呜呜,我明天定闹钟叫宿主起床。”
许然无声勾唇,裴津琛的生物钟太早了,他得在这人逃跑之前,让他送自己上班。
久远的记忆翻江倒海而来,裴津琛闭着眼睛,看到那年飘满气球的游乐园,在他一转身就再也没看到爸爸妈妈。
凶横的男人捂着他的嘴巴将他拖上小汽车,他被蒙住眼睛,送到一个从未听闻过的深山。
泪水浸湿了黑布,他的唇上鲜血淋漓。
他记得十六岁那年遍体鳞伤、跌跌撞撞地逃出那个小村庄,在警察局里异常冷静地说。
“我爸爸叫裴诏,妈妈叫兰蔓。”
他靠这两个名字活过了十年。
他听见妈妈温柔又陌生的声音:“琛琛,这是你弟弟。”
墓园人迹罕至,墓碑上那张稚嫩的面容和他有五分相像,微风拂过,裴津琛遍体生寒。
“你们没有找过我,是不是?”
他刹那间想起警察局里听见的模模糊糊的话语,“这么有钱,怎么连个寻人启事都没有……”
早知道不逃出来了,还能留个念想。
裴津琛被这些记忆搅得呼吸困难,他艰难地喘息,一只手忽然很轻很轻地抚了抚他的背。
他不是一个人……
他眼眶滚烫,将那些不好的想法全数赶出脑海。
他该回来,小明星温和纯粹,但这个圈子内里波涛汹涌,他回来了,才能护住他。
翌日清晨,裴津琛的生物钟准点响起,身旁却意外的空空如也。
他慢半拍地下床,一时竟不敢开房间的门。
陌生的环境,身上不属于自己的睡衣,无声地提醒他昨晚发生的一切。
房间门却在这时被打开,许然倚在门旁边笑,对愣神的裴津琛道:“猜到你醒了,来吃早餐。”
裴津琛慢慢眨了眨眼。
那颗惶惶不安的心被妥帖地安放好。
米粥的香甜气息叫人不自觉地放松,桌上的菜一口没动,有人在等他吃饭。
他被人收留了一晚,还得到了很好的照料。
许然笑着提醒:“您今天要和我一起去公司哦。”
小明星起了个大早,做好了早餐,只是让他送他去公司。
裴津琛小口喝粥,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