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观骨子里就是个容易心软的人,即便小皇帝课业没有完成,他也从未真正施于什么惩戒,小皇帝生病时,裴观也曾整夜守在凝辉殿。
他那时也年少,头一次做老师,他已经竭尽全力。
许然的老师没有那么仁慈,他六岁时被老师从孤儿院带走,从此便失去了犯错和生病的资格。
训练做不到最好便是错,受伤生病便是无能。
许然快要忘记那间放满刑具的,漆黑无光的惩戒室……那是他待的最多的地方,休息在那儿,进食在那儿,养伤也在那儿。
那间屋子没有床,没有灯,甚至没有桌椅,许然只能蜷缩在满是血腥味的墙角,在黑暗与寒冷中昏睡一会儿。
那里也没有饭菜,每日会丢进来一支味道怪异的营养剂,若是受伤了,老师或许会好心的丢进来一些药品。
只有训练的时候能离开惩戒室,可训练又是另一个深渊。
老师说他是一个工具,工具不会疼,不会饿,不会怕,所以他就都不能表现出来。
许然不想做个工具,他等了很多年,没等到人救自己,然后,他杀了老师。
他走出暗无天日的惩戒室,看了看外面的阳光,很温暖,他衬衣里不能见人的伤口被那阳光灼伤的越发疼痛。
他知道自己很难做回人了。
但杀了主人,他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工具了。
许然阖了阖眼,可他后来走了一回运,想到这里,他笑着对裴观说:“我有另一个老师。”
没有亲自教过他,但让他重新成为了一个人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