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云极厚,莫洵速度极快,一瞬间,黑龙尾巴就到了云层上方,再看不见。
落到地面的雷瞬间就弱了,三重只剩一重,让人睁不开眼的暴烈光芒消散了,破碎的玄色结界出现在一片焦土之中,老王留下的保护堪堪保存了下来,针对苏泽浅的那重天雷直直盯着打,却撼动不了破败的结界分毫。
小妖怪们在老王的护持下幽幽转醒,大多带着不知发生了什么的茫然震惊,它们花了两三秒的时间去回忆,有的往白所在的地方看去,有的往不断闪光的云层看去。
雷声沉闷,厚重得如同天上的云。
黑云像是黏在太阳上的棉絮,被强光照得透亮。
天雷被老王的结界挡住,苏泽浅的煞气也被挡住,于是最后一重落到地面的天雷也止歇了。
云层下如同漏电一般闪过电弧,电弧末端指向云层之上。
雷云涌动,如同被庞然大物翻搅的海潮,在雷声之外,听不见任何声音,没有黑龙的咆哮声,也没有鬼王的鬼哭狼嚎。
地面上,金色结界中的黑烟都安静下来,遭受重创的山里人得以喘息,然而每个人都心都高高提起,直提到云层之上。
苏泽浅抬着头,血顺着下颚滴落,划过脖颈,勾勒出喉结起伏。
他是在生死关头摆脱了鬼王的控制,往旁边躲了开去,这才保住了一条命。哭丧棒就在他脚边,莫洵的攻击穿透了鬼王——鬼王为了攻击苏泽浅,没有躲。
年轻人虽然躲过了致命一击,但仍被伤得不轻,同时,封神大阵中遇见的记忆碎片在生死存亡的刺激下反馈了他新的信息,向他解释了鬼王那句“苏泽浅是我的人”。
云层之上究竟谁会赢?
不论谁赢,剩下的一方必然也是强弩之末。
如果赢的是莫洵,那当然是最好的。
如果赢的是鬼王,凭白和老王,也能将他控制住。
无论输赢,对山里,乃至对这个世间来看,结果都是好的。
封神大阵虽破,但鬼王被控制住,就能争取更多的时间去商讨对付鬼王的计策。
但人总是贪心,尤其从苏泽浅的角度出发,他肯定不希望赢的是鬼王,甚至不希望莫洵受一点儿伤。
第二个念头已然不可能实现,那么他是否可以为了实现第一个而出点力呢?
苏泽浅刚刚想到这儿,就听见一声叹息从悬空宫殿中传出:“你们,就这么看着?”
有小妖怪傻傻的问:“我们能帮上忙?”
莫洵做的安排详细,却也限制了他们思维。
那是个飘飘渺渺的女声:“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力所不逮啊。”
黑色宫殿之前一道缥缈的淡红色影子,单薄的仿佛就要被风卷折了。
白愣了下:“那是谁?”
老王回忆了下:“忘忧。”
白:“忘忧……有人形?”
山神知道宫殿中开着淡红花朵的忘忧草是有灵智的,但他从来不知道忘忧有人形。在白的记忆中,永远是莫洵在精心的给忘忧松土施肥,那朵精致漂亮的花儿脆弱的不像话。
“忘忧开在瑶池,对灵气要求太高。”老王对他解释,“化人形是在消耗她的生命。”
宫殿前的女子显然是不打算活了,她扬起双手,旋转着跳起舞来,层层裙摆展开,风中自有花瓣飘舞,美丽不可方物。
她头上凶神恶煞的滚滚雷云都被这份美丽逼退,露出一小角儿清朗天空来,可窥见裹着黑烟的长龙一片鳞甲。
鲜花香风自那角灌入云中,霎时化为片片利刃!强势的切入黑龙鳞片与黑烟之间窄窄的间隙之中!
闪电击下!
在打散黑烟,烤焦花瓣之后,天雷给莫洵造成的伤害骤然减轻!
黑龙猛得翻滚起来,金色的瞳孔自云层的破孔中睨下:“忘忧!”
“我得莫大人一滴血,苟延残喘至今——”宫殿前,女人的身影渐渐淡了,宫殿中,那朵绽放了万年的忘忧花凋谢了,“……活得够了!”
“我、我、大概,也活得够了?”一开始问话的小妖怪掰着手指头,他的眼中燃烧起明亮疯狂的光,清鸣一声化为大鸟冲天而起!
那小妖怪冲破云层,被雷云间的闪电烧焦了羽毛,眼看着就要坠下,突然又是一声鸣叫,展开翅膀,在雷火中融化成一团明亮纯粹的光,擦过黑龙身体,用生命的火光去燃烧鬼王黑烟,而这火,伤不到莫洵。
地上的结界已经稳定了,忘忧和小妖怪的举动启发了山里人,或大或小,修为参差不齐的妖怪们,化作一道道光冲向雷云,将那隔绝了天地的厚重棉絮扎出一个又一个的洞来!
那景象壮观,如飞蛾扑火,让那条暗沉沉的,充满了不祥意味的黑龙发出了灿然的生命的光!
莫洵无法阻止,黑龙的咆哮声愤怒又绝望。
全心全意的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