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苏泽浅在山中修炼,能得到老王“太拼命”的评价?为什么他能仿佛感受不到疼痛般一直坚持下去?
因为他在无知觉时就已经进行了太过长久的抗争,拼命已然成了生命的本能。
一切都有了解释。
为什么在杀人之后他仅仅只是情绪波动,而没有任何崩溃的迹象?这不仅是因为他内心坚强,也不仅是因为他保护的人是莫洵,更是因为他被鬼气浸染,于内心深处的某一角落,潜藏着杀戮的因子。
中元节时,鬼王能在山中轻易窥见苏泽浅内心,也是因为这一点,年轻人身上打着他的烙印。
在眼眶中点着两点鬼火的骷髅在黑气缠绕中渐渐生出了新的皮肉,慢慢有了活人的样子:“莫洵,第一次在山中见到苏泽浅,我就看见了他对你的心思,当时我以为他是单相思。后来,在幻境中,他变强了,对我的防备严密——我想他根本没意识到他已经在抵抗我了——我没能看见太多,但我遇到你,你说你这一劫不是‘无家可归’,说实话——”
渐趋血肉丰满的鬼王看着和自己截然相反,被困在人类肉体中,承受着衰亡痛苦的莫洵:“说实话,一开始我根本没往情爱的方向想,直到……直到我看见了你在苏泽浅身上刻下的烙印。”
莫洵已经不仅是吐血了,他脸上身上裂开了无数道口子,整个人千疮百孔,如同一团从鲜血中捞出的湿淋淋的棉絮。
男人周身有黑烟凝聚,他试图从肉体躯壳中突出,摆脱鬼王的禁锢,然而后者占了先手,又没有拖累,此刻实力比莫洵更胜一筹,莫洵想要突破,难上加难。
“多神奇……你爱上了我的一个分身。”
鬼王说。
“莫洵,你爱苏泽浅,不如来爱我。”
“……苏泽浅有自己的魂魄……”莫洵不服输的撑起身体,霎时间血流汹涌,滴下的鲜血中开始掺有金色,“……他不是你。”
“你这完完全全是双重标准。”
“看,接受了我百鬼辟易的天师你要杀,投靠了我的山里人你要杀,到苏泽浅,这个和我联系最深的,不知该算是人类,还是妖怪的家伙身上,你却想着让他摆脱和我的关系了?”
“虽然他自你始,却是我的人,思我所思忧我所忧,怎么能说是你的人?”
莫洵身上血肉如花瓣片片凋落,那场景血腥又艳丽。
血肉剥落后,留下一具森森白骨,灿然有光的骨架上全是一个个金色符文。
绘有金色符文的骨架是结界是牢笼,骨架内是一片暗沉的,流淌着的墨色。
骨架内的黑色东突西撞,骨格破裂的脆响声中,金色符文一个个黯淡消失。鬼王放松了自己对莫洵的压制,饶有趣味:“你终于舍得脱掉这件衣服了?”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模样?你想不想让苏泽浅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鬼王说完,不给莫洵回答的时间,一抬手,撤去了黑符结界。
结界落下,露出了筋疲力尽的年轻人,他意外的没有受什么伤,表情却很难看,精神十分明显的处于临界点上。
他一抬头,就看见了墨色突破白骨奔涌而出的画面。
早在中元时,甘草就说漏了嘴,莫洵和鬼王本源相同,不过一个善鬼王,一个是恶鬼王。白骨之上刻有莫洵的灵力印记,而那突围而出的黑色像是鬼王将莫洵彻底杀死。
苏泽浅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某根弦啪得崩断——
白光大盛!
山林震颤!无象殿震颤!
微不可查的鲛人歌声陡转凄厉,外围天师捂住耳朵弯下腰,仍有不少人耳中流血,乃至于不省人事。
之前被灵力撞飞的张钟两位老天师被家人救起,未曾醒来。这阵突如其来的歌声中,没人来得及去照看这两个昏迷的人,重伤之下再遭重击,两位老天师于昏迷中无意识的吐血,面色瞬间衰败,慌得众人一叠声的叫“钟老”、“张老”!
两位老人自然无法给予回应,柔和的白色光芒伴随着众人都十分陌生唱诵声落在了这两人身上。
鲛人歌声已歇,靠近白光的人感到通体舒畅,体内暗伤正在被治愈,连针扎似的头疼都缓解了不少。
很快大家都反应过来那颂唱声是外国话,一扭头就看见了穿着神父袍走来的三个金发碧眼的白种人。
“大家好,请问发生什么事了?”为首的年长白人看上去六十多岁,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字正腔圆,“我们感受到了一股邪恶的力量,赶过来看看。”
他身后两个人,一个四十来岁,面色严肃,一个非常年轻,大概只有二十出头。年轻的白人显然同大多数天师一样,也被鲛人歌声影响,满脸虚弱,走路都有些摇晃。
“外国人?”许多天师既疑惑又警惕,有治愈效果的白光并不能让他们放下戒心。
“你们可以称我为乔。”慈眉善目的老人简单的报了个名字——或许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