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冷凝。
苏泽浅不怕,他说:“师父,你是不是该把人类的壳子穿上?”
“再过两天,还没修好呢。”人体有自愈功能,放着自己就长好了。
榕树那头,天师们在青色结界中穿梭着,榕树这头,师徒两个坐在台阶上。
苏泽浅:“师……莫洵,和我说说你的师父?”
莫洵看他一眼,嘴角微微一挑,很快落了下去:“现在倒叫我名字了?”
“我的师父……”男人没有拒绝,“严格说来,收我为徒的时候,她自己都还没出师。一开始,我觉得她带着我更像是带着一个玩伴,后来我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她是一个……从一开始就很强大的人。”
口语里分不出“他”和“她”,苏泽浅问:“你师父是女的?”
莫洵诧异:“对,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见她的声音了。”
“她问你叫什么名字,让你去听地藏菩萨讲经,让你……快点回去。”
莫洵张了张嘴,像是不知道该怎么问,犹豫了下:“……你在哪里听到的,什么时候?”
“在这里,榕府结界放出攻击的时候。”
莫洵“哦”了声,他手里转着的小叶紫檀停下了。
苏泽浅搜肠刮肚的找话题:“你真的见过地藏菩萨?”
“对,听了五百年的经。”
“但我记得你说过你不懂佛。”
“我听过佛经,但我确实不懂佛。”莫洵收回放空的视线,转头看着苏泽浅,认认真真,“‘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是因为他是菩萨所有才有这样的宏愿吗?为什么要渡尽天下人?连认识都不认识,凭什么要去渡他?”
“如果人人得渡,地狱六道还能存在吗?人因罪孽入畜生道,人吃牲畜得活。人人得渡,不就没有牲畜了吗?只剩人,没有动物的世界,怎么想都不可能吧?既然不可能,地藏菩萨的宏愿永远无法得证……许那种愿望不是自虐吗?”
一如他的师父所说的那样,年轻的莫洵满身戾气,天不怕地不怕的狂妄,他直接面对面的质疑菩萨。
菩萨宣了句佛号,神色慈悲,说他痴,却不解释。
六道轮回的说法不学佛的人也知道,苏泽浅反驳:“人堕落成为牲畜,也有本就是牲畜的牲畜吧。”
“这样就不是众生平等了。”莫洵回答得很快,“众生平等在于灵魂平等,因罪孽,入三恶道,有德行,入三善道……”
莫洵话音未落,苏泽浅就问:“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在地府,阎罗王判人善恶的时候,对话用的都是人话?”
莫洵笑了下:“还都是用的汉语呢……你看到的书都是中国人写的啊。”
苏泽浅:“……”
“中国地狱里有外国人?”
“从我的眼睛看,”莫洵吐了口气,像是憋了很久了,“那些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从古至今,都是没有灵魂的壳子,他们不归我们管。”
苏泽浅:“……归我们管,”他震惊的看着莫洵,看着一身黑的男人,“你是、你是黑无常?”
莫洵很平静:“很高兴你没觉得我是阎罗王,不然我就得丢饭碗了。”
这就是承认了,没有虚飘飘的给出模棱两可的回答,他干干脆脆的承认了。
苏泽浅已经没脑子去想莫洵什么表现像无常了:“那、那山里那个白衣服的就是白无常?”
“他不是,白是山神。”莫洵解释道,“最重要的是他还没死。”
“死之后就是了?”
莫洵:“也许。白现在是妖,以他的资质或许能修炼成神也未可知,而无常一定是鬼。”
年轻的人类晕乎:“我不是很懂这些……”
“古时候,阎罗王每日派遣百万无常去往人世间,化为巫医乐师走卒贩夫之流,考察凡人行事……黑白无常不是人间普遍认为的只有两个。”
苏泽浅:“……”
榕树那头,青色法阵泛出光芒,有人闯阵,莫洵站了起来,他最后问苏泽浅:“说起来你为什么要问我的师父?因为听到了她的声音?”
“不……我只是想更了解你。”
黑衣黑发的男人不言不语的坐在台阶上,神色落寞,整个人与环境格格不入,一双眼睛仿佛在透过世间看另一个世界。
苏泽浅想要留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