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商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回到了山外,忙碌的苏泽浅则是到了晚上才发现同伴不见了。
“我把他们送回去了。”直接在苏泽浅面前嚼着水母的老王说,“他们不是我们这里的人,中元的时候必须得从外面来,不然别的天师看见了会乱想。”
苏泽浅听着这话,觉得有点微妙,琢磨片刻想:自己留在这边算什么呢?
“你现在还不能算入行,”老王知道苏泽浅在想什么,“暂时在这里打个零工嘛,帮我们弄弄轿子。”
“今天天师那边发生了件事。”老王简洁的把天师大会上的内容复述了遍,讲述的过程中,他有技巧的把李家父子私下的对话插了进去。
“你和我们这边关系匪浅,想投降鬼王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老王故意把投靠的后果说得严重恐怖,其实他心知肚明,鬼王很想把苏泽浅捏在手里制约莫洵,年轻人如果想过去,再多的条件对方都会答应,至于之后会不会兑现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那么你是想站在我们这边,还是天师那边呢?”
苏泽浅稍微听出了点意思,但他宁愿自己不明白:“这边和天师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大了,一边是人,一边不是人。”老王虚虚乎乎的说了这么句。
苏泽浅问:“你的意思是到了矛盾爆发的时候,天师和这边会相互攻击?”
妖精鬼魅不止山中有,山外的和天师现在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
老王说:“希望不要到这一步吧。”他把话摊开了,“站在我们这边,你就会知道一些外面天师一辈子都不知道的事情,因为这些事情,你必须和外面的人保持距离。不是我们觉得你会乱说,而是我们的敌人会从你身上窃取到那些消息。”
苏泽浅只说:“我知道了。”
他想,问题的关键还是自己不够强大,妖怪们知道的比自己多得多,但他们有保守秘密的实力。
过了会儿,苏泽浅突然问:“给我下封印的人和给我剑的人,是同一个?”
没什么不可以说的:“是。”
“是山里人?”
“是。”
“他是谁?”苏泽浅也摸到了些山里人的行为准则,在很多时候,他们不能全然说谎,“你知道他是谁?”
“我知道,但我不能说。”老王有一种感觉,自己正不断加着筹码,让苏泽浅留在这边。
“为什么?”
“知道他是谁,你就走不了啦。”老王的本意是知道了莫洵的身份,苏泽浅就不能离开山里,谁知道不久的将来,苏泽浅却实现了另一个层面上的走不了,玄龟在不经意间又一次体现了自己的预言能力,回想起来,也只能感叹一句造化弄人。
“那么他为什么要帮我?”
“谁说得清呢,”老王看着他,“只能说是缘分吧。”
捡到了,养大了,再丢不开手了。
莫洵挥散水镜,转身回屋。男人眉头微微蹙起,心思复杂难言。
抽离了藏在封印中的那缕神魂,失去了对苏泽浅现状的掌控,他是那么的不习惯,像个偷窥狂似的时不时就要架面镜子看一眼。
活了太久的男人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对苏泽浅的关注似乎已经超出了师父对徒弟的关心。苏泽浅不是莫洵的第一个徒弟,男人知道师徒间的感情是怎样的。
后知后觉的明白不过是一个瞬间的事,那是电光火石间的醒悟,也是日积月累后的爆发。
藏在封印中的那缕神魂只有在苏泽浅遭遇危险是才会被触动,而镜面中折射出的是年轻人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
描画符箓抽空灵力是痛苦的,重复枯燥的剑式耗尽体力也是痛苦的,但苏泽浅板着张脸就那么一声不吭的坚持了下去。
年轻人鼻尖的汗水与隐忍的表情,触动了莫洵心底的某一根弦。
中年人虽然在酒桌上说苏泽浅是他儿子,但男人从没真的把他当儿子看。莫洵不是人,对亲缘的概念淡薄得几近于无,同样的,对于男女的认知也不像人类那么明确,毕竟他没有传宗接代的任务。
那感觉模模糊糊让莫洵心生不妙。
他带着点嘲讽的心态想着,如果没有相互爱到死去活来,非你不可,还是让这份感情死在襁褓中吧,人与非人的故事,有几个有好结局。
三天后,中元节如期而至,苏泽浅把掉了一半符纸的剑用布条缠了,学着桃木那样背在身后。神色刻板的小少年和他一起站在断崖尽头,断崖下便是停着轿子的巨大山洞。
半个月,苏泽浅画符的速度与成功率都在提升,符咒的威力也在提升,然而他清理出的轿子却仍只是山洞中的冰山一角,更深更远处依然停着数不清的灰蒙蒙的轿子,那个山洞根本望不到头,苏泽浅一度怀疑它是个须弥空间,有着触不到底的深度和广度。
太阳东升西落,夜幕降临,于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