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已经过去很多年,但时至今日,唐栩仍然能清晰回忆起当时被孟漓川支配的阴影。
他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可在孟漓川的天赋面前,还是不值一提。
也是从那开始,唐夫人待他更加严苛。
车子停在唐家大门前,唐栩从回忆里抽身,视线落在门下的那盏夜灯上。
唐栩进门,唐夫人正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手里拿着一本《史记》,已经看到了一半。
听到门口的动静,唐夫人只是撩了一下眼皮,目光又落回书上,淡声道:“回来了。”
唐栩走过去,叫了一声:“母亲。”
唐夫人嗯了声,问道:“怎么样?”
“南奚见到呦呦了,但是,可能引起了孟漓川的怀疑。”唐栩没有隐瞒。
“孟漓川会怀疑才是正常的,”唐夫人翻过一页书,“毕竟你的能力我清楚。”
唐栩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怕引起唐夫人注意,又缓缓松开,深呼吸一口气道:“我这次疏忽了,下次一定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无所谓,没人会在意这个,”唐夫人轻描淡写地说,“南奚的事瞒不了太久,孟漓川早晚会知道。”
唐栩如鲠在喉。
每次都是这样,唐夫人只注重结果,永远不会注意到唐栩付出了什么。
“是,都听母亲的。”唐栩恭敬道。
顿了顿,唐栩又问:“母亲,您上次说让我带南奚回来确认一件事情,不知道是什么事?”
唐夫人这才放下书,正眼看他:“你可知道,当初在申城福利院,我最开始打算收养的人,并不是你。”
唐栩恍惚觉得自己听错了:“什么?”
唐夫人丝毫不觉得自己接下来说的话,对唐栩有多么残忍,自顾自道:“我当时是以继承人的标准去福利院选人,给了每个小孩儿一道题,只有南奚的答案最得我心,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她已经被孟家的人带走了。”
话落,客厅陷入寂静。
唐栩的脑子像是生了锈,许久,他才听见自己艰涩的声音:“所以,您最开始的选择,并不是我。”
“是,”孟夫人说,“你的答案比不上南奚,但也中规中矩,还算有几分潜力,退而求其次,只能选你了。”
唐夫人弯起唇角:“南奚这些年的事我多少也听说过,她能独自撑起孟家六年,就证明我当年的眼光并没有错,让你把她带回来,也只是确认她对孟家的感情,是否能为我所用。”
唐栩没有说话,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花,黏腻滞涩,说一个字都困难。
唐夫人无情的眼神掠过他,锐利地剖开他:“在我们这样的家庭里,利益永远都是第一位的,不要奢求其他。”
是提点,也是警告。
唐栩钝钝地垂下头,机械般地回答:“是,我知道了。”
唐夫人放下书,起身往楼上走去,走到一半,回头对唐栩说:“你去看看南奚状态如何,明天我有事要宣布。”
唐栩在客厅应声:“好的,母亲。”
母亲……
望着唐夫人的背影,唐栩想起自己第一次在福利院见到她的场景。
穿着华贵的妇人,一看就是出自钟鸣鼎食之家,长相美艳,气质雍容。
她蹲下身来,对小小的唐栩说:“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母亲,你有名字,你叫唐栩。”
从未感受过亲情的唐栩从那时起,便一直都在追求母亲的认可。
哪怕能让唐夫人对他展露一丝笑颜,他可以几天几夜不休息,只为了考试能得到一个好成绩。
就算这样的努力,比不上唐昇折的纸飞机,更能换得孟夫人的欣喜,唐栩也甘之如饴。
因为那么多个孩子里,偏偏他被选中了。
客厅里,唐栩垂着头,硕大的泪珠砸到地面上。
原来这也只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
唐家二楼的客房,南奚洗完澡出来,刚戴上助听器,便听见了敲门声。
她过去开门,看见唐栩在外面。
和平日里总是温和的唐栩不同,今天的他笼罩着一层阴郁。
南奚问道:“你怎么了?”
唐栩勉强提起嘴角笑笑:“没什么,就是来问问你,今天在孟家怎么样?”
“我碰上孟漓川了。”南奚说,“他很敏锐,只是一个助听器的品牌,就能让他察觉到不对,好在我熟悉孟家老宅的地形,没被他找到。”
唐栩轻柔地替南奚把碎发拢到耳后,问道:“如果真的被他发现你的存在,你还会回到他身边吗?”
南奚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不可能了,我们之间一早就不可能了,没人希望我们在一起,注定不会有一个好的结局。”
唐栩满意地笑了:“好,你放心,我会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