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尺宽的紫色檀木床上,梁帝安静地躺着,看似熟睡了。
他脸上沟壑深了些许,两鬓的华发又多了些许,平日里看着威严神武的皇爷爷此刻仿佛只是一位被疾病折磨的普通老者。
姜知寻看得不由鼻子一酸,心口猝不及防一下剧痛,她用力捂住了心口,大口大口喘气,疼痛却又悄无声息消失了。
姜知寻心烦意乱:或是看到皇爷爷遭受病痛,心有所感罢了,应该无事,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公主总算是回来了?宫里发出数次传召,派出了好几拨侍卫迎你回宫,皆无下文。”在一旁侍疾的林贵妃先发制人。
“恐怕也是不把你皇爷爷放在心上罢了,他对你的一片慈爱之心算是被辜负了。”林贵妃嘲讽道。
“望月尊贵妃为长辈,贵妃大可不必给望月扣这么一个罪名。天有不测风云,回京之路又被巨石阻拦,望月绕路日夜赶回皇宫。这番孝心皇爷爷自能感受到,就不劳贵妃费心了。”姜知寻不紧不慢回击道,她朝林贵妃扬了扬脸,眼眶下大片青黑尤为显眼。
“随你怎么说罢。皇上近日一直昏迷不醒,也是不能见你。”林贵妃懒得搭理这些小动作,抚弄着精致的长甲。
又似漫不经心说道:“今日天色已晚,宫门已经下钥,本宫看就在宫里歇息一晚,明日再回府罢。”
姜知寻蹙眉,对这个提议心下感到奇怪。但眼下担心皇爷爷,又无奈下钥后出宫麻烦,只好妥协。
她朝林贵妃福了福礼:“那便劳烦贵妃安排了。”
林贵妃转过头吩咐宫人。
不料紫檀床上正在沉睡的梁帝却突然睁开了眼,朝姜知寻眨了眨眼,眼里似是带着笑意。
片刻后,林贵妃转过头来,梁帝已经重新闭上眼睛,仿佛刚刚一切从未发生过。
姜知寻连日里提着的一颗心却终于安放下来。
她向林贵妃绽了一个乖巧的笑容,便随宫人离开。
动作间,腰间她生母留下的玉佩也随之跳动起来。
一旁的林贵妃看到姜知寻腰间玉佩,蓦然神色大变,整个人怔忪地望着姜知寻离开的背影,精致的长甲在艳丽宫装抠出了深深的印子亦恍若未觉。
姜知寻打量了一下,今夜歇息的宫殿有些偏,但屋内陈设雅致精美,软绫纱帐,熔金香炉燃着甜香。
门外是两个陌生面孔的宫女随侍,随着她从京外回宫的秋霜等人却不见踪影,姜知寻心下奇怪。
姜知寻坐在小榻上歇息片刻,思索今日之事。
突然一阵异香传来,她浑身发热,小腹内似是有一团燥热的火在体内窜动,她直觉不妥。
此时僻静的寝殿外还传来阵阵匆忙凌乱的脚步声,一位陌生男声在门口低声道:“公主已经在里面了吗?”
另一道谄媚的男声回道:“回卢公子,公主已在房间,一切已经安排妥当。”
陌生男子得意笑道:“待日后剑南王登顶皇位,卢家作为左膀右臂还不鲤跃龙门?这公主也只是锦上添花罢了,要不是看在林家面子上……”
门内的姜知寻听罢内心咯噔一下,此时体内灼热的感觉不似平日情志病发作的症状,难不成是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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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光殿中央,精铜地动仪静静矗立。
酒樽困住八个龙头,圆径八尺。机关响动,隐约似有怒龙长吟。
“令主,”谢煜谢侍讲收起了那一脸和气,肃穆道,“姜知寻既然有此天赋,理应成为十二令候选人之一。为何您还要替她遮掩能力?”
“……”蔺博士闭着眼,沉吟不语。
“您是想保护她?但我们时间也不多了。您是怕她跟那位传奇一样,过早暴露,折在多家围剿暗算中?”谢煜走到蔺博士身旁劝道,“至少要让她进入摇光殿罢?她没有成长起来,更容易遭暗算。”
“知道了,吾会处理。”蔺博士淡淡说道,唇间似乎泄露出一声长长的无奈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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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知寻迅速推动桌子等堵住房门,任由外面一片嘈杂。
她屏气凝神,静静听着门外响动。
“嘭!”“啪!”门外响起两道巨响,听着似是人倒地发出的响声。
“某已将那卢家子及小太监放倒,姑娘不必害怕,您现在安全了。”熟悉的男声说道。
“这不是傅景宴吗?”姜知寻小声惊呼,“难怪……”
或是上次王家密地的药浴发生奇效,姜知寻身体内的灼热感逐渐减退,脑海也逐渐恢复清明。
门外的男声努力传达出善意和温柔,姜知寻却知道这一切都是伪装的,他就是自己前世那背信弃义的夫君傅景宴。
一想起这个人暗地里仿若冰冷绵软的毒蛇,姜知寻顿时觉得屋内温度骤降,不由打了个寒噤。
姜知寻晃了晃脑海中的种种想法,灵机一动,捏着嗓子,镇定地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