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寻面无表情将“厕巾”一把扯下又扔回扶手处假装无事发生。
她偷偷往旁边瞥了一眼，沈怀远笑得无辜。
姜知寻默念“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趁着婢女去取“丝绸厕巾”，连忙溜了出去。
羞窘间，左脚踩到了右脚，待她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脚下却不小心踩到一张纸。
她弯腰捡起来，原来竟是第一公子的画像：美人卧在竹林矮榻上，以手覆脸，指节修长。
趁没人注意，她默默把画像揣进了怀里，心虚道：此间话本的花样真多，倘若她那小抄能办起来，也不妨取取经，参照一二。
第一公子想必不介意保佑她销量节节攀升罢？
“昙妹妹你说，那望月公主与本公子有约，却又差人上来给‘烹茶煮酒’‘吟诗作对’，此为何意？”醉醺醺的男声从屋里传出。
姜知寻三人听其提到“公主”，不由得停下脚步。
“王五公子说笑了，这哪有不晓得的道理，那公主必定是爱慕于您啊。”娇柔女声说道。
姜知寻戳破窗纸，悄悄看进里面，原来竟是王腾和叶昙。
她想了想，叶昙应是那叶成翰嫡亲妹妹罢，奇了怪了，三更半夜怎会在此？
“哦？怎么说？”王腾饶有兴致问道。
“您想，女子一番小意殷勤，纵是办法稍显粗糙，但也掩饰不了公主对您的情意绵长。”
“再说了，您这般好郎君，怎会有女子不倾慕于您？”不知为何，姜知寻愣是在叶昙这番话里听出了敷衍。
“哈哈，昙妹妹真是聪慧，一针见血。哥哥我也是这般想的。”
姜知寻嘴角抽搐，心道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自己是怎么想的，你个王五又知道了？如今男子竟都习惯自己给自己找补？
“那等民间女子，以你王兄之手段，岂不是手到擒来？”
“再者，也无需多想，待那痴情公主嫁与你为妻，想那皇家十里红妆，哄一哄，最后也必然落于你手。公主届时怎么想、怎么做，都无关紧要罢。”
姜知寻偏头看了看，说这话的人竟是那“京城四公子”之一林琅，真是衣冠禽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知寻总觉得沈怀远在她身后散发着阵阵冷气。瞥见转角处又有一队护卫走过，她不由拧眉比了个“嘘”。
她还想再多听些呢，至于这些男人背后是怎么找补的，与她何干？
姜知寻巴不得这些男人再多些自我说服，最好通通以为自己满脑子都是“小情小爱”——虽然这么讲倒也与事实相差无几。
听里头压低了声音，三人知晓这是谈到了更隐秘之事。
他们熟练绕开护卫，来到了更近处，里头的对话愈发清晰。
“叶家与诸位这便说定了，沈三将军那事，我等一同向那位施压，请求追查里头叛国罪证。届时该说什么、该做什么，还与上回那般，各位心里有数，让沈家有口难辩就是了。”
“也请诸位原谅叶家情不得已，最近那位对叶家厌恶监视更甚，潜哥哥无法赴会，只好差我使这一遭障眼法。”
姜知寻听到此，不由一阵愤慨，与崔杼一同向沈怀远投去同情目光。
沈怀远半边脸隐在暗处，浓密长睫低垂，瞧着竟有些悲伤。
“说起来，那望月公主满脑子情情爱爱，应是还不晓得她阿耶便是死于我等之手罢？那时候……”
什么？！
偏偏说到这里，里头声音压得极低，姜知寻心急火燎，反复腾挪位置，试图听得更清楚些。
怎料不小心撞碎墙角花瓶，发出喀嚓一声巨响。
“谁在那？！”
里头的人见势不妙，竟是高声唤来护卫。
庄上护卫反应迅速，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
三人径直拔足狂奔，疾跑中双耳听到呼呼风声。
文雅的崔杼为了跟上二人的步伐，头冒大汗，气喘吁吁。
姜知寻回头一看露出担忧神色。
沈怀远看罢，往后一把拎起崔杼手臂，夹着看着有些弱小无助的男子，轻描淡写道：“且让沈某助崔侍讲一臂之力。”
崔杼本就白皙的俊脸瞧着更苍白了些。
不远处传来阵阵碎乱的脚步声，府中护卫的追踪在迫近。
眼前有个废弃院子，门锁锈迹斑斑，看着平常人迹罕至。
姜知寻向沈怀远使了个眼色：“沈怀远，发挥你长处的时候到了。”
沈怀远似笑非笑，凤眼瞥了下满头大汗的崔杼。随后左右双臂揽住二人，纵身一跃，飞进了院子。
姜知寻推开最近的一扇房门，这分明是一间平日有仔细打理的书房，并不似院子外面看上去那般荒芜。
房内中央摆放着一张书桌，严实铺着黑布，桌下似是天然藏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