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落了大雪,尚书府也乱作了一团。
今早上还好好的二公子突然发起了病来,正和夫人说着话,便昏了过去,府里上上下下都忙作了一团。
“冯太医,我儿这病……”楠木拔步床边上穿着湖蓝色绣荷花短褙子的妇人见白胡子太医收了针,便急急地问道。
“二公子本就身子孱弱,加之心有郁结,才会被痰迷了心。”冯太医说道,“不知近来可有叫二公子烦心的事?还请夫人多加注意。”
这妇人生的一张容长脸,约莫四十上下的年纪,但是保养的极好,只看得出眼角带着丝丝细纹,她正是吏部尚书的嫡妻周氏。她两手紧握着,看着躺在床上面色发白的儿子,心里头抽的一阵一阵地疼。她嫁进黄家二十多年,生育了两儿两女,独独这个幼子叫她操碎了心,怀这个孩子的时候,那时正是京城动荡之时,老爷那时遭人陷害,她一个怀着身子的女人四处去求人,后头这孩子险些保不住,生下来便是个身体弱的,她和老爷都是极心疼这孩子。
这儿子也是极听她和老爷的话的,可就是近日给儿子定了婚事之后,这儿子个就跟变了个模样一般。
“我儿何时醒的过来?”周氏坐在床边摆着的绣墩上,两手将儿子冰冷的手握着。
“夫人不必急,老夫已经施过针了。”冯太医说道。
冯太医开了药方子递给边上的丫鬟,又嘱咐了几句,便被送出去了。
周氏拿着手帕给儿子擦汗,眼圈是红了又红,她这个儿子自来是个良善之人,知道给他定了一门亲事之后,便同家里闹了起来,她和老爷都是想借着这亲事给儿子冲喜,再者,儿子身边也需要一个知冷知热近身照料的人,哪知儿子便揪着这事不放了,非要闹着退了亲事。
“母亲。”
自外屋进来一穿着宝蓝锦袍的男子,他身形修长,面目俊朗,看着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正是黄辉的嫡长子黄晋言,听闻胞弟发了病,刚从衙门回来的他走的匆忙,鬓角的青丝微乱。
屋里伺候的几个丫鬟一见来人,立马福身行礼,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大少爷。”
“言儿。”周氏答了一声。
“太医如何说的?”黄晋言大步上前,看着床榻之上面目苍白的弟弟。
“说是没有大碍……”说着便拿着帕子抹眼泪,“为娘该如何是好,容儿今日又来说退亲的事儿。”
说要退亲,周氏自然是不同意的,她知道儿子想的什么,在儿子和母子关系之间她选择了前者,往年便有病了的男子娶妻冲喜,后头便身子慢慢康健了,这么个方法她自然不会放弃尝试,即便儿子不同意。
“二弟如今是还未想通,母亲也不必逼得紧,到时这弟媳进了门,二弟指不定还会感激母亲。”黄晋言也只得安抚,他那个二弟,那个性子他也是清楚的,看着文文弱弱地,平日里也最是听母亲和父亲的话,但是自己坚持了的事,也很难被改变。他也听说了和二弟定亲的那家姑娘,在广陵也算有些名气的,以往算得上是大户,但是到如今,也落败了许多,要不然也不会眼巴巴地将嫡女往这里塞。
“他如何想得通,过两日你叫你媳妇带着煜哥儿来瞧他,他最喜煜哥儿了,叫你媳妇劝劝他。”提起煜哥儿,她面上才多了几分柔和的慈爱,那是黄家的嫡长孙,也是她心尖尖上的宝贝,容儿身子弱,鲜少出门,有了煜哥儿之后,容儿面上的笑也多了些,容儿喜欢孩子,若是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那该是多好?
“是,儿子晓得了。”黄晋言无奈地应道,若是劝劝就成了,二弟哪里还会这般闹下去?但是母亲这般吩咐他,他也只好应下,叫妻子带着煜哥儿多去二弟那儿走动。他听闻那顾家的嫡女生的容貌无双,若是个好的,到时进了门,二弟也慢慢地会喜欢,倒是能成一桩好事。
他轻叹了一声,看着拉着弟弟的手垂泪的母亲,心中突然感慨万分。
黄晋容醒来之时,天儿已经黑压压地一片了,他只觉得嘴唇干裂,喉咙微微发疼。
他睁开眼睛,屋里亮堂的烛火有些晃眼,他轻咳了一声,便惊动了外间绣花的丫鬟。
“少爷醒了?”穿着翠衣的丫鬟眼睛一亮,立马去捧桌上的茶水,握在手里带着温温热才敢端到他面前。
黄晋容点了点头,借着丫鬟的力坐了起来,身后靠着堆高的牡丹真丝迎枕,轻轻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待那茶水在嘴里打了个转下了肚之后,他才觉得好了些。
“少爷可是饿了?”丫鬟又问道。
他摇头,将喝空了的杯子递给丫鬟,说道:“再倒一杯茶罢。”而后又想起了什么,吩咐道:“若是母亲前来,便说我睡下了。”
那丫鬟一愣,还是点头应允了。
倒完茶水之后,丫鬟便被打发出去了,黄晋容靠在迎枕上,半垂着双目。
说来也奇怪,自他知道自己同广陵顾家的嫡女定亲之后,他每隔几日都会做梦,这梦里还有一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