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心情,徐莺时搭公交车往舅舅的住处赶。
她特别喜欢在天气好的时候搭公交车,她会选择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下,阳光明媚,树木葱郁舞动,街上行人笑容温暖,聆听车声,感受节奏,仿佛所有的烦恼都会消失到九霄云外。
周末,往城外的公交车没什么人,徐莺时手上拎着在老屋楼下买的甜皮鸭,冬冬最喜欢吃这家的甜皮鸭,徐莺时每次去舅舅家,都会带一只。
空荡的车厢中,飘着鸭子的香甜味道,徐莺时靠着车窗,昏昏欲睡。
这时她手机响起,是舅舅问她到了哪里。
接完电话,她见到有未查看的微信。
点开来,是一个电话号码,周林深发的。
“我的私人电话,你存一下,以后找我打这个。”
微信发送的时间是她刚离开他的时候。
周林深的微信名就是周林深,头像是一座森林,林木茂盛,有阳光穿透树木照入森林。
徐莺时点开他的朋友圈,一条直线,看来是个没什么分享欲的人。
徐莺时的手指摩挲过那条微信,心里又是一抽一抽的痛,想一想,存下了号码,从消息列表中删掉了那条微信。
联系人不敢存他的名字,用一个“z”代替。
哐啷哐啷晃荡了一个多小时,徐莺时终于来到舅舅家。
舅妈韩素在厨房忙活,舅舅唐榆,和冬冬在客厅玩耍。
唐榆才四十二岁,已经明显地出现了脱发的症状,发际线成了个尴尬的形。
徐莺时有些心酸,她想起唐榆年轻的时候,是多么意气风发。
他美院毕业,才华横溢,自己做了一家文化公司,留一头飘逸长发,俊朗面庞满是不羁,帅气逼人。
那个时候,唐榆风流,身边女人不断。
唐楠出事后,他们姐弟情深,唐榆受到极大的打击,从此一蹶不振,文化公司开不下去,身边的女人也纷纷离开,最后,只剩下相貌平平的韩素相伴终生。
为了抽出时间照顾冬冬,唐榆不敢找工作,自己开了一家网店,接些零星的单子,帮人画“花开富贵”,“马到功成”,或者照着相片帮人画画像,一个月好的时候一万多,差的时候几千块,帮补家用。
只是,他的才华,被岁月蹉跎埋没,令人唏嘘。
徐莺时推门进去,冬冬从地上跳起来,迎了上来。
弟弟徐孟冬,比她小四岁,十八岁了,他们姐弟俩,都长得像漂亮的母亲,弟弟更像一些,真正是个五官如雕塑般精致的美少年。
只是可惜,冬冬是来自星星的孩子,困于自己的世界,自闭症如同一层无形的纱,笼罩着他,让他惊艳的外貌,多了一抹让人心疼的孤独。
徐莺时不愿意去外地念大学,除了经济方面的考虑,一多半还是舍不得冬冬。
“姐姐,画,花。”冬冬从桌上拿起一幅画递给徐莺时。
“他上个星期在星光康复机构画的,成天念叨着给你看呢!”唐榆微笑着解释。
“冬冬,你画了一朵花,真好看。”徐莺时一字一句地对冬冬说。
这是对自闭症孩子说话的技巧,帮他重复简单的话,让他能听懂,能学会。
“冬冬画了一朵花。”冬冬机械地重复着。
“对,一朵红色的花!”
“一朵红色的花。”冬冬又跟着重复道。
冬冬的语言功能,有了很大的进步,没有谁比徐莺时更清楚,他这样的进步,舅舅和舅妈,付出了多少。
唐楠死后,唐榆和韩素结婚,便承担起照顾他们姐弟的担子。
这么多年,他们没要自己的孩子,将徐莺时和徐孟冬视如己出。
徐莺时嘴上喊着舅舅舅妈,心里早就把他们当自己的亲生父母看待,发誓以后,孝顺他们。
韩素端着一碗汤从厨房走出来。
“莺莺来了,快坐下吃饭,冬瓜排骨汤,秋天了,去火降燥!”
韩素是本地三甲医院的护士,长得有些矮胖,五官也不突出,她这样的女人,当年是不可能入得了风流不羁的唐榆的法眼的,唐榆最终和她走到一起,全靠她一片痴情,对唐榆不离不弃。
韩素放下排骨汤,一抬头看见徐莺时头上的的纱布,紧张地上前查看:“莺莺,怎么受伤了?”
徐莺时笑道:“没事,小伤,不小心碰到了。”
唐榆和韩素都变了脸色,特别是唐榆,一个箭步冲上来问:“碰到哪儿了?碰到哪儿了?”
徐莺时理解他们的紧张,母亲唐楠的死因,就是被人大力推搡,后脑勺碰撞到身后玻璃茶几的尖角导致的死亡。
徐莺时只好撒谎:“蹲下来捡东西的时候碰到办公桌了。”
“没事的,你们别紧张,就是个小口子,流了几滴血。”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