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得李乘风立马举起双手，脸色苍白，双腿抖到站不稳，“要，要！多少都要！一个也要！小弟就是问问，老哥火气别这么大嘛！”
“哼。”
伍屠夫收回大刀。
今夜不知为何，他心中老是惴惴不安，发闷得很，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
以往伍屠夫还帮着李乘风一起运上船，现如今只坐在岸边石头上坐立不安，烦躁挠头。
“好了老哥！你来对对尾金吧！”
李乘风从怀中掏出钱袋，带出一抹染血白色薄片，在她想要去捡起来之前，一只手极快夺过。
“这是哪来的！我问你这到底是哪来的！说话！说啊！”
每朵绢花都有独特的标志，这朵他认得，绝对是他女儿的！
伍屠夫双目赤红，杀意涌现，青筋突跳着似乎要冲破皮肤桎梏。
大刀毫不留情直接架到李乘风的脖子上，划出的伤口不断滴落血珠，溅染银刃。
“大哥，别杀我！别杀我！我说，是，是在青山寺后院！小弟真的只是不经意间捡到的，白日那姑娘出那么多钱收，小弟也想发笔大财！老哥……你要，我给你就是了！”
伍屠夫脑海一片空白。
眼前依稀浮现少女雀跃的笑脸，对着铜镜捻着绢花簪入发髻，边摇着自己的胳膊撒娇，“爹，你看，好看嘛！”
“好看，好看，俺女儿生得可真俊，比这花儿还俊呐！”
“爹，那你说我能被选上嘛……她们说像我这般沾染尘世许久早已污秽之人，不可能会被天主大人垂青……”
“放她们个屁，有爹在，就算你想要天上的星星爹也给你摘下来！这件事就交给爹了！爹已经找人问好了，你就等着去吧！”
“谢谢爹！”
“爹，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可得好好吃饭，别动不动只吃咸菜和馍馍，也要吃些好的，小黑就留在家里盯着你，看你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伍屠夫摸着腿边小黑狗的头，哈哈一笑，“好好好，放心吧，爹爹都多大了，肯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少女音容笑貌仍历历在目，却逐渐变得迷糊远离。
“啊啊啊啊——”
伍屠夫再无力拿稳大刀。
一向魁梧的男人像是被抽走所有力气，铺天盖地的绝望向他袭来。
他捧着绢花放在心口，猝然跪倒在地，目光涣散。
膝盖深深陷入碎石乱泥中也不觉得痛，伍屠夫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仰天嘶声大叫，泪流满面。
“女儿……我的女儿啊！”
他像是丧失了语言能力，嘴里只反反复复念叨自己孩子的名字。
一遍又一遍。
江风刺骨，哀嚎声渐小。
李乘风接过身后渔民装扮的捕快递过来的手帕捂住脖间伤口，冷眼旁观痛苦到极致的男人。
可怜吗？确实可怜。
可恨吗?可恨至极，死都不足惜。
但最可怜的是他一无所知的女儿，以及船舱当中如花季般的少女，还有无数个被残害的无辜之人。
“怎么说？”捕快想要上前逮捕伍屠夫，被李乘风拦住。
李乘风摇头，指向寺庙位置，“在此处不可轻举妄动。”
虽已知晓藏匿处，但未知敌方深浅，仅凭他们三人贸然出动只会得不偿失。
伍屠夫站起身，似乎已经冷静下来。
他默不作声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尾金，放到怀中，接着就往山中走去。
李乘风声色俱厉，一把拽住伍屠夫的胳膊，甩了一记响亮的巴掌。
“孬种！自己女儿都送命了，你还要继续当人家走狗吗！?你算什么爹?！你还是人吗！?”
“你还记得你当初说的什么吗？！你还记得你是为了什么吗？！”
伍屠夫垂头任凭被打，犀利的言语不留情扎入心中，毫无感觉。
半晌，得不到回复的李乘风更是生气，又举起一只手。
“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