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静得落针可闻,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之久,路逸笙干涩喑哑的声音缓缓响起,“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劝她的。”
两人在医院住了这么长时间,医生对于路逸笙和楚曦的感情也看在眼里,所以他才更加不忍告知,楚曦的身体这时候已经超过了负荷,几乎已经到达了极限。
她的身体本就不适合孕育孩子,坚持留下孩子的举动不亚于加重了身体的负担。
医生看了一眼病房里的楚曦,伸手在路逸笙肩上拍了拍,安慰的话却是再说不出来。
好在第二天楚曦的烧便退了下来,她大概是从哪来得知了自己忽然发烧的真正原因,在那之后也没再跟路逸笙提过保大人还是保孩子的事。
一切就像是回归了最开始的平静,直到她的病情再一次开始反复。
侵袭了身体每一寸的痛意让楚曦开始夜不能寐,她几次痛得直接从梦里醒过来,浑身大汗淋淋连衣服都被浸透却还是咬牙不让医生用药。
从怀孕初期她便做了很多功课,她决不能因为自己用药而做出伤害孩子的事情。
就算是这种可能只有万分之一,她也绝对不允许发生。
又是一个不得安宁的
夜晚,路逸笙木着脸看向墙壁上指向凌晨两点的挂钟,就在不久之前疼痛再次侵袭,楚曦拒绝医生的用药之后只能靠自身的意志力扛过去。
他什么都帮不上忙,只能看着她在自己怀中痛得脸色发白,甚至为了不让他担心而咬牙不发出声音。
路逸笙想起医生离开病房前对自己所说的话,他说:“你和你的孩子都很幸运,你的妻子是一位十分令人敬佩的,伟大的母亲。”
幸运?
从前路逸笙是绝不信这些的,他不信真有什么无法更改的宿命,他更坚信人定胜天。
是不是就是因为他从前不信命,所以这是老天给他的惩罚。又假使他真的已经足够幸运,那能不能再多一点,多到足以让他留住自己所爱之人?
楚曦沉沉睡去已经是夜里三点。
路逸笙这些天都寸步不离地守着,接连一个礼拜每天平均的睡眠时间不会超过三小时,他的身体似乎已经到了极限,可意识却无比地清醒。
他没有烟瘾,跟着楚曦住进医院以来更是已经很少再抽烟了,此时却喉咙发痒胸口像是空了一块似的想要用香烟聊以慰藉。
路逸笙从外套口袋找出烟盒,不放心地
看了床上睡着的人儿一眼这才出了病房。
楼梯间里要比走廊昏暗许多,一点猩红的光在一片漆黑中明明灭灭。
路逸笙咬住烟嘴狠狠吸了一口,香烟随着气管逐渐涌进肺中,让他难得地感受到了一种并不真实的充实感。
周围很静只听得到夜里凉风浮动的声音,路逸笙长久地沉默几乎要融入进这漆黑夜色之中,香烟一支接着一支被抽完,不多时他脚边已经堆了一地的烟头。
手机铃声在这时候猝不及防地响了起来,在空荡的楼梯间越发显得刺耳。
直到燃尽的烟头烧到手指,路逸笙才反射性松开手,微怔片刻后接起了电话,“喂?”
他被香烟熏得沙哑的嗓音吓到了电话那头的纪然,可事关重大,他这时候也来不及再多想,忙道:“总裁,您可能需要回国一趟。”
路逸笙依旧面色平静,“什么事?”
纪然抓了抓头发,赶忙道:“路先生被秩序员给带走了,我去调查了一下发现事情十分棘手,就算是保释手续也需要您回来才能做。”
这个消息无异于平地一声惊雷,路逸笙拧眉道:“罪名是什么?”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的父亲有多靠
谱,但多少还是知道他不会做出能把自己送进牢里的事情来。
纪然默了片刻,“是……是金融诈骗。”
事实上,不仅是金融诈骗还是数额较大的金融诈骗,否则不至于连保释都不让保释。
不等路逸笙开口,纪然又道:“路先生被带走得猝不及防,我们压根没有时间封锁消息,所以那些董事们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件事情,有几位都已经找上了公司。”
作为路氏的董事长,路淮远入狱的消息一传出去路氏的股票当天便跌了不少,整个公司都处于一种群龙无首的状态,简直不能更加糟糕。
路淮远还在监狱里,唯一能够控制局面的也就只有路逸笙了。
思虑再三,路逸笙还是冷静地给出了否定的回答,“我不能现在离开楚曦。”
这么漫长的几个月时间他都熬了过来,现在正是最艰难的时候,他怎么能够在这最后的一个月里离开?
纪然何尝不知道路逸笙的顾虑,可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路逸笙的性格他是再清楚不过的,只要他决定了的事情没有人能够让他改变。
他劝说的话卡在嗓子眼里,越是着急却越是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