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出了沉重问题。
高先生点头,这些年,求医的经历,让他看到很多不负责任的父母。
他们不想着为孩子治病,只考虑保住口袋里的钱,曾经有个自媒体博主,女儿得了癌症,他发动大家捐款,可女儿还是去世了。
后来有人揭底,他不但有楼房,还给儿子留下很多钱,独独不肯拼尽全力挽救女儿的性命。
这件事对高先生触动很大,所以他才绝不放弃小宝。
可现在小宝没了,患有同样病症的孩子,也在煎熬。
他想了想,低沉地说:”我要把药方献出来,让那些孩子也能得到治疗的机会。”
裴音笑意更深:“高先生这个想法极好,但请思考清楚后再去执行,如果有任何需要,我都会伸出援手。
过去已经翻篇,不要缅怀无法自拔,我和这位纪总,会善后,你只要养好身子,怀揣着对小宝的希望。好好活下去,拜托了。“
裴音又勉强行了个礼:“这样,我的良心才能安稳一些。”
高先生的眼睛里闪过微芒:“太太,我愧对两家公司,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呢?”
裴音抿着嘴唇:“医者父母心,我是学医出身,可没有办法帮助你医治小宝的病,这是第一个遗憾,没有帮助你挽留
小宝的生命,这是第二个遗憾,请你接受我诚挚的道歉。”
高先生摆手:“不必,这件事不怪你,只能怪我的小宝命太苦。””请你一定要保重身体,有事随时打我的电话,找纪总也可以。”
裴音掏出名片,纪君陶也立即递上。
高先生接了过来,放在桌子上,脸上的神色也没有之前的悲戚,他送两人离开。
走出这间令人心情压抑的房子,裴音掏出纸巾擦了擦汗,现在做这些事,对她来说也颇为吃力。
“又在逞强。”纪君陶没好气地嘟囔。
裴音对他的调侃毫不在意:“我第一次看到你吃瘪的样子,纪总,我可以偷偷庆祝吗?”
现在这个时候笑,不太合适,裴音纯粹为了怼他。
纪君陶回了一句:“闭嘴。”
裴音的嘴角已经露出微笑,能够帮助他人摆脱心结,放下执念,她心上的石头已经挪开。
裴音就像卸下了心灵的尘埃,嘴越咧越大。
纪氏公司的未来,吕氏公司的麻烦,全然没有拯救一颗心更重要。
在这一时刻,裴音忽然顿悟。
所以她笑得格外开心,发自内心的欢畅。
纪君陶的眸子里闪过掉落的花叶
,一片尴尬,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被笑话。
从小他就努力又勤奋,不喜欢被纪家人笑他土气,笑他不够努力。
凡是嘲笑他的人,都被他拳头打趴下,后来,他成为纪总后有一万种方法,让对方生不如死。
可在此时,夜星高挂于天空,晚风轻吹在心间,所有的不快,所有烦恼,都随她的笑声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纪君陶的心里一股热流,满满的快要溢出,他有一种冲动,想要为面前的女人做点儿什么。
可能为她做什么呢?
望着满天星斗,他似乎倒退回20岁,脑子空空,成了青涩小伙。
他求助似的向后望去。
沈赫与布伦离两人有十多步远,不知在谈论什么,热火朝天,连两个主雇的囧态都没发现。
纪君陶恼火极了,可又不想打破这一刻难得的安静。
裴音率先向前走,她的步子很慢,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像一只巨大的母鸭。
路灯投下肥胖的身影。
可纪君陶就像发现了宝藏,快走两步,与她并肩而行。
他专注地看着她。
裴音的身体发福,比从前胖了20多斤,脸蛋若隐若现长出雀斑,不再迷人,可这样
也好,再也不会有别的男人觊觎她。
噢,不是的,那林栖栋,也同样挂念着她。
想及此,纪君陶就胸闷。
可即便是这样的裴音,在他眼中,也成了轻盈的白天鹅,可爱的小仙女。
裴音轻轻哼着歌,在前面慢慢地走,所有人似乎都忘记了还有汽车这回事。
沈赫与布伦不聊了,各自去取车。
“你怎么想到摆平高先生的?”纪君陶突然问。
他找了半天脑子,才想到延续下去的话题。
裴音也没有上车的想法,慢悠悠地走着,在这样充满栀子花香的夜晚,要慢慢的散步才能感受小确幸,她好久没这样的心绪了。
“我和程信学的,推已及彼,我是即将做母亲的人,自然理解他的丧子之痛,一眼便看出他想去地下陪伴儿子,只是想帮助他,抹平他心里的创伤,其他的我都并没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