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音不敢冒这个险,她害怕手脚并用,向上爬的时候,树叶太滑,再滚下来,伤到胎儿。
她捡了一些干燥的树叶,铺在坑底,扶着纪君陶坐上去。
月亮高高挂在天空,在薄云里幽游,像梭鱼似的,活泼可爱。
从下向上望,天空开阔,犹如深海,带给人无限宁静。
销皮的小星斗,尽着自己的力量,把点点滴滴的光芒融汇在一起。
“好久没看到如此纯净的天空了,今天晚上居然还有星星。”
裴音指着远方,并没有被困在坡底的惊慌。
“不怕吗?”
“怕什么?我们大难不死,刹车失灵都躲过了,掉在这个类似悬崖的山坡下,依然活着,只是你的手腕子受了轻伤,这已经算是老天的眷顾了。”
裴音双手合十,纤长的睫毛轻轻抖动。
“你还真乐观。”
裴音听出他话里讽刺:“我不乐观,还能痛哭流涕吗?”
说完,她低下头。
纪君陶以为她在感伤,正想摸摸她的头,以示安慰。
她已经抬起头,依然挂着灿烂的笑容:“这个结果,我坦然接受。”
“你还真是…没皮没脸。”
“不然呢?满腹牢骚,一腔怨愤,有用吗?”
裴音耸肩:“就当老天爷给我放个假,什么都不想,坐着欣赏大
自然景观,你听,还有虫儿在叫。”
纪君陶点点头,表示欣赏她这种态度。
想起苏婉茹遇事叽叽喳喳聒噪不休,他更珍惜现在的时光,虽然浑身疼痛。
两人竖起耳朵,透过幽静的树隙,听到轻微的虫鸣声。
啾啾啁啁,和儿时的声音重叠,给人莫名的安心感。
这一瞬间,纪君陶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午后。
那个炎热的夏天,她仰着小脸,带着血口罩,毫无心机地向他傻笑。
其实在那刻,单纯可爱包子脸的裴音,已在他心间印上了痕迹。
纪君陶别过脸去,不去看她,强制把那份心悸抹去。
却突然因为不和谐的声音,笑了起来:“你饿了?”
裴音尴尬地抚了抚肚皮,现在可是两个人,自然饿得快。
她不理男人的调侃,站起身,四下搜寻起来。
她低下身子,忙活起来。
片刻,手里抓了一把绿色草茎,走过来,递给纪君陶:“这些草根,又甜又嫩,一咬馨香满口,可以解饿,也可以解渴。”
纪君陶没接,他嫌脏。
裴音自顾自坐下,咬着草根。
感受那缕久违的清甜,从舌尖流到心间。
她喜欢上了这个夜晚。
刚经历可怕的车祸,但够单独与纪君陶坐在这里看月亮,算是满足她
每年生日时,许下的众多愿望中的一个。
“今天晚上的月亮好大呀。”裴音伸出手,似乎只有一臂之遥,就能够到月亮。
“我倒没觉得。”纪君陶惯会煞风景。
月亮,大自然无私馈赠的银盾,看在不同人眼里,成了不同的意味。
纪君陶皱着眉头,只觉说不出的烦闷:“我给你的钱不够吗?”
“什么?”裴音总被他意外的话题,扰乱思维。
她懊恼地咬唇,觉得自己笨,可转念一想,就算他这样与苏婉茹对话,想必她也跟不上吧。
纪君陶曲起食指,照她的脑门弹了一下。
“当初不想签离婚协议,推三阻四,要那么多钱,我都给你了,后半辈子就算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拉撒都要人伺候,天天把百货搬空,也够花的,为什么还上班?我看同事对你不好,犯贱吗?上赶着给人当出气筒。”
静谧的夜里,他声音带着颗粒感,充满磁性。
话不怎么好听,裴音却依然支起耳朵,每个字都仔细听着。
听完皱起眉:“受之有愧。”
“嗯?”
“很多人以为,女人嫁给男人,就要受他的供养,予取予求,理所应当。”
裴音并拢双腿,把下巴放在膝盖上,悠悠地说。
“可事实上,男女各施其责,男
人能做的事儿,女人也一样可以,为什么一定要做伸手党?我也可以创造剩余价值,只不过我运气不好,赚得少一些,但心安理得。”
纪君陶点了点头,他骨子里并男尊女卑。
裴音见他赞同,接着说:“我们就要离婚,原订契约婚姻,我并没有尽到妻子的责任,至于纪爷爷,我是真心喜欢,也真心想孝敬他,这算是小辈儿对长辈的尊重和热爱。家庭中,有保姆有钟点工,我也没尽到妻子的职责,任务是伺候你,让你安心工作,好像也没做到,因为你不经常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