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要直接去面见杨贵妃的战风渊,因着手里宣城的军报,必须先去一趟华轩舍。
吕萍迎了上来,小声:“节帅大人,陛下连日劳累,寅正时分才得休息,您在偏厅打个盹,杨贵妃那边,咱家派人去说一声,让他们别等节帅用午膳。”
“麻烦了。”
偏厅就在皇帝住的舍旁不远,小太监送上茶水和点心,退了出去。
屋里点了熏香,有安神的作用,战风渊也没怎么睡觉,右手搁在凭几上,托着下巴,迷瞪一会儿。
这个姿势睡不踏实,梦里走马灯似的出现宣城大旱和司徒崇率军北上的画面。
一会儿是百姓嗷嚎,一会儿是尸骸遍野。
他又梦到被辛军夜袭,自己的胸口插着司徒崇送来的箭。
然后梦到一双洁白的巧手,在箭矢根部婉转,不一会儿,箭矢被那只手抽出体外。
恍惚里,照片上那张绝色的脸庞不断靠近他,就在两人唇瓣即将贴合之际。
他醒了。
心中顿时觉得先前的梦对白姑娘是一种亵渎,懊悔不已。
惊醒之后,战风渊见房中跪着一人。
是无策军左策首领楚九年。
“楚兄这是何故,快快请起。”
来跪战风渊是得了陛下特别授意,而不是楚九年妄为。
“多谢战兄搭救,九年无以为报。”
战风渊虽然认识眼前这位,知道他善口技,功夫不错,却不太清楚他的真实身份。
大理寺地牢和醉仙楼两次配合得不错,他很欣赏这位话不多,且做事不拖泥带水的朋友。
“我怎么搭救楚兄了,你快起来。”
扶了两次,楚九年还是跪着。
“节帅大人先听我说。”
“你说。”
“九年是无策军一员。而无策军是陛下用来监察百官,探寻各方情报的特殊机构,归陛下一人节制。”
无策军!皇帝的私兵。
昨夜太子遇刺后,在书房谈话时,战风渊分享了铜投壶奇事,而太子投桃报李,说的就是无策军。
楚九年何其敏锐:“节帅大人表情里没多少惊讶,想来是太子遇刺后,说与节帅听了。”
“是。”在无策军首领这里,什么都不是秘密。
随着楚九年的讲述,战风渊大概知晓他来跪谢他的原因。
“若非节帅大人智压罗情门,昨夜会死很多人。”
战风渊亦有些后怕:“包括太子。”
那场刺杀太疯狂了,六十名死士,怕是出动了罗情门超过半数库存。
“你也会死?”
楚九年停顿片刻:“不仅是我,还有金吾卫的旬三。无策军也好,金吾卫也罢,都是玉京城里数一数二的机构,可中秋之前,我们一点罗情门的情报都没有掌握。若不是节帅大人技高一筹,屡破奸计,我们都得死。”
战风渊和太子也分析过这个情况,摇头叹息说:“据我们掌握的情报来看,中秋之前,罗情门出手的次数屈指可数。大胆猜测,苏旭的叛国罪,太子的贪腐罪。不出手则以,一出手惊人。”
“另外”战风渊还想到两件事。
“节帅有话直说。”
“战某回京之前,从玉京去宣城送诏书的信使丁燕云半道被刺杀,”担心白姑娘的事暴露,他隐去了诏书被毁的细节。“还有,回京途径桐城、徐县中间的索桥,被人用利器隔断。”
“因为没有耽误述职时间,战某怕节外生枝,所以没告诉陛下这两件事。”
“似乎也是罗情门的手笔。”
“战某不敢耽搁回京述职的事,没来得及去追击凶手。大概率是罗情门干的。”
为的就是给战风渊回京造成阻碍。
“罗情门的出现是为了对付太子!”
战风渊再次去扶楚九年,这一次,他愿意起身。
咚~~
舍里的罄声响起,陛下醒了。
立刻整肃形象,去见皇帝。
太医院医正扁鹤看了眼铜壶滴漏走到的时刻,收拾妥当药箱,起身赶去紫华宫给贵妃请平安脉。
在跸道行走时,一个赶路的小太监撞了他一下。
扁鹤没脑,还善意给小太监做了简单治疗。
小太监磕头谢了又谢,离开后,幽深的跸道内除了侍卫,只有扁鹤大人。
他站在一盏宫灯后,打开小太监塞给他的纸条。
“务必想办法,杀死杨贵妃肚中胎儿。”
扁鹤心神一紧,这是他作为罗情门临时工第二次出手。
他知道,不管杨贵妃肚子里的孩子死不死,完成任务那一刻,他都会死。
自上次贵妃被宫女送去的银耳羹毒杀不遂之后,紫华宫上下连只过路鸟都要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