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吧。”
“既然是你的心意,那我就不浪费了。”
周言信挑起眉梢,对上鹿追星,还是败下阵来,将这发冠收下。
“那师兄,会戴吗?”
“嗯?”
听这话,原本垂着眼的周言信抬起眼皮哼道:“只是束发而已,很难吗?这天底下,就没有我不会的。”
“…师兄说的都对。”
“对对对,对你个头。”
周言信指关节在鹿追星头上敲了一下:“你拿我当天子啊,说什么都是对的。”
“哈哈。”鹿追星连忙讨饶似的抱自己的脑袋:“手下留情呐师兄,师弟还小,经不住师兄揍的。”
“少来啊你。”
这番小打小闹活跃起了刚才僵持的气氛。
两人相识数年之久。
八年。
这个数字,长吗?算不上长。
短吗?自然算不上短。
追忆往昔,那时两人都在总角之年。
一个十岁,一个八岁。
周言信是长孙峰第四个弟子。
也是最小的弟子。
他上头,还有三个师兄姐。
大师兄陆怀风,沉迷修炼,又沉默寡言,行事雷厉风行,常年板着张脸,常常不是在出宗就是在修炼的路上。
二师姐段知秋,温柔知心又体贴,是宗里很多弟子的倾慕对象,被亲切地称为大师姐。
至于三师兄华长宇,周言信不想多说,就是收徒大典强制开机他还踹他屁股那个,刀子嘴,却豆腐心。
好吧,扯的有点远了。
那年冬。
段知秋下山归来,带回了八岁的鹿追星。
周言信没记岔劈的话,他师姐当时是出去剿灭了个人牙子团伙,救出来的孩子能送的都送回去了,可唯独留下了一个鹿追星。
值得一提的是,鹿追星并非他本来的名字。
知其姓,不知其名。
他自己也从未透露过自己叫什么,只是在拜入大长老座下后,被赐予追星二字。
久而久之,大家便唤他鹿追星。
腊雪寒冬,因无人收留,段知秋心软,将他带回了宗里。
鹿追星并非没有家人,更不是丧了双亲,而是被亲人亲手被送到了人牙子手中,换了银钱。
冬天对于凡人来说,很难熬,更无人愿意无端收养一个孩子。因为都过得很苦,即便是想,也没办法再余出来那份善心了。
后来,段知秋向管事长老申请了个小屋,把鹿追星安顿在那里。
可他不肯进食,更不愿上榻。
整个人就像是被抽了魂,在这小小的身体上看不到一点生气,像个活死人。
还在那天寒地冻的天气里,差点活生生给自己冻死、饿死掉。
段知秋天天急的焦头烂额,对这命苦的孩子又是怜又是心疼的,即便几番劝慰,但效果甚微。
是个人都可以感觉得出来,这孩子,已经断了生的念头。
后面几日,也不知他是怎么出来摸准路线的,孤身一人走到后山悬崖,欲要轻生。
但不巧。
后山,是周言信待的地方。
那天寒风彻骨,大雪纷飞。
他正在后山偷摸烤肉吃,就看见有个单薄的身形徘徊在悬崖边,他还以为是哪个宗门弟子想不开,就顺手给救了。
至于后面么……呵呵。
是福是祸?
福生祸,祸生福啊———
“你这次出去历练,是大长老指示的吗?”
“并非。”
鹿追星摇头:“是我自己请缨。”
“哦?这么勤奋。”
周言信由衷地夸奖:“不得不说,你的确是个好学的好苗子,在宗里这么久,除了我大师兄,你还是我见过第二个愿意主动出去历练的人。”
游历红尘和历练,是两码事。
一个是玩,磨练心性。
一个是通过实践和行动,来个各方面提升自己。
最典型的便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斩妖除魔,惩恶扬善。
“第二个?”
鹿追星从中提取到关键词。
他微微一笑,“也好,这样我在师兄眼里,也算是个特殊的存在,对吧?”
周言信不语。
过了会儿,鹿追星忽然偏头看向窗外。
阳光透过窗洒在他们这张小木桌上,连被放在旁边的剑,都被镀了一层金光。
鹿追星伸手,摩挲着这把剑的剑鞘。
“师兄。”
“你说,抛弃了亲生骨肉后又企图认错获得原谅的人,值得被原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