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心里偷摸笑了儿子一场,似笑非笑地看着儿子:“我不说,我能说啥,村里人都看见好几回你和春桃在一堆说话,还用得着我说啊,你还知道考虑春桃的名声。”
“我问你是个什么章程,你老是不吭声。你是个男人,就是有点事,别人也不会说你,可春桃不一样,她是个和离的女人,那些不好听的风言风语都冲着她去了。”
“你真要在乎春桃,就该把你俩的事提出来,两个人大大方方地在一块。现在你来告诉我,你跟春桃到底是咋回事?你说了,娘才能替你去问问胡老头一家。”
“娘,你……你不介意春桃她嫁过人,有孩子吗?”孙同抬起头,满脸地不可置信。
他以为他娘知道这事后,一定会骂他一顿,然后千方百计地阻止他和春桃在一起。
难道是他猜错了?
儿子震惊的表情,叫黄氏心中一梗,莫非她在儿子心中就是个不通人情的老太婆?
“这有啥好介意的,春桃是个好姑娘,我高兴还来不及,你们俩是怎么打算的?春桃有跟你透露过她的意思吗?”儿子愿意说了,黄氏立刻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孙同还是担心,他支支吾吾道:“娘,春桃的眼睛……”
黄氏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脸上已是带着笑:“娘懂你的担心,你放心吧,娘不会说啥的,春桃的眼睛挺好的。”
要是以前她或许还会在意这些,给儿子挑儿媳妇就得挑相貌好,手脚麻利,性子又好的姑娘,像胡春桃这样的情况,她是不会考虑的。
可经历过大儿子那一遭后,她算是看开了。
她那个大儿媳不就是她和孙同她爹,找了媒婆说来的,那时候打听来的消息,说是十里八乡都难找的好姑娘。
模样好又勤快,对爹娘还孝顺,结果呢,她这条命差点没折里面,真真是个脸白心黑的。
再说胡春桃那姑娘,她是嫁过人,生过孩子,还瞎了一只眼,可那又怎么样呢?
这些都不是她的错,是她命苦,没碰到一个可靠的人,说起来她才是受罪最多的人。
遭受了苦难,没有怨天尤人,而是靠着自己的双手养活儿子,养活自己,还把自己的生活越过越好,这样的姑娘,她打心眼里喜欢。
黄氏自己知道,她的身体坏了底子,是花大价钱才养起来的。
她这个身体,也知道到底还能活多久,说不定哪天一睡过去,就起不来了,留下儿子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过日子,得多难受。
所以啊,她心里总盼着儿子能成个家,有个知心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儿子要是娶了胡春桃,凭他们俩的能力,撑起一个家是没问题的,她就是死了,心里也能放心得下。
似乎没料到母亲会这么欣然接受,孙同坐着傻乐了半晌:“娘,我跟春桃其实还没怎么样,都是我自己一头热,我还不知道春桃咋想的,她总是对我淡淡的,我……我心里也没底。”
孙同自己也没想到他会喜欢上胡春桃,不知是那一次她低头落泪的一幕打动了他,还是她后面处理事情的果决,让他产生了欣赏之意。
总之,他在不知不觉中对胡春桃动心了,起初他并不懂,只当是胡春桃母子孤儿寡母的,自己难免多上心几分。
直到他开始在村里和作坊里有意无意地搜寻胡春桃的身影,直到他对蒋涛多加偏爱。
直到他看见胡春桃和别人说话,心里发酸,他才意识到自己对胡春桃的心意。
他喜欢她,想娶她,想照顾她。
孙同跟胡春桃暗示过也明示过,胡春桃说她是个残废,配不上他,孙同说自己的左手也有问题,他也是个残废,希望胡春桃别嫌弃他。
后来他说得多了,胡春桃找不到理由来拒绝,便只说她不想再嫁人,让孙同另寻佳人。
胡春桃不答应他,孙同心里难受,他自己也不愿意相看,就这么耗着,他想他总有一天能打动她的,一年不行就两年,他认定她了。
儿子眉宇间的愁绪,黄氏看得分明,一时又自责起来。
儿子的同龄人孩子都在开蒙了,可她儿子还跟个愣头青一样,都怪她拖累了孩子。
黄氏忍着心中的酸涩,像小时候摸了一下儿子的头:“傻儿子,春桃愿意一次又一次地见你,你还看不出她的意思吗?”
“不过春桃是个守规矩的姑娘,她不和你私下定下是对的,她要是和你私定终身,那才是错的。咱们是正经人,一应事情都得按照规矩来。”
“你要是愿意,我明儿个找个中间人,咱们先给胡家老两口透个气,让他们一家人先商量商量,胡家和春桃要是愿意,我再找媒人上门,你看怎么样?”
“成,娘,我都听你的。”在亲娘面前,孙同没啥好害羞的,尽管脸红得不成样子,他还是慌忙点头同意。
那模样,像是生怕晚一会,他娘就会变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