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江城的风俗,丧事总免不了请乡间乐队吹吹打打,苏白家也不例外:一张小方桌,四条长板凳,桌子上站着个穿旗袍的男人,两边叉一直开到腰里去,路着两条毛葺葺的大腿,脸上盖着个手帕,边扭边唱,旁边几个人或敲梆子或吹唢呐。
观众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只将大马路围的不水泄不通,我们费了好大功夫挤到正门里头。
大门和围墙好比是一道分界线,外面热闹喧嚣,里面却清冷阴森,灵棚正对着大门,两侧绘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警示画,上面的人死后在地狱受刑,在小鬼奴役下或割舌或挖肝称重,看得人心惊胆战。
院子很大,却没几个人,偶尔有两个披孝走过,都是肿着眼睛冷着脸,脚步匆匆。
梁雪走在旁边,缩起脖子道:“这里阴气好重,让人很不舒服。”
我知道她口无遮拦,生怕她说出什么得罪主家的话,连忙用手指示意她噤声,“嘘——”
走过灵棚,屋内传来嘤嘤不断的哭声,正屋门大开着,一幅黑色棺木摆在中间,五六个人披麻戴孝的跪趴在两侧,看不清脸。一个孩子坐在外面,不停的往灰盆里扔着纸钱。
进走了,我才发现正对着棺材的黑白照片上,竟然是位年迈的老者,心头重担蓦然卸了下来。
梁雪拉住我,声音微颤,“三断……”
我顿步,“嗯?怎么了?”
梁雪道:“咱们还是改天再来吧。”
我纳闷,“怎么了?”
“走!”她低喝一声,拽住我便往外退。
我虽然不明所以,却也直觉相信梁雪的判断,所以也跟着跑的飞快,挤出人群后,梁雪脚步还是不停。
一边跑一边对我道:“跟着我,别回头!我不说停,你就别停!”
梁雪顺着村子唯一的大路往东跑,走到村头大槐树下,带着我转了两圈,又开始调头回来往西跑。
我依她所言不敢回头,却也逐渐听到后面传来呼哧呼哧的呼吸声和沉重的脚步声,那骇人的感觉,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附贴在后脊背上,如影随行。
我只觉得毛悚然,忍不住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追我们?”
梁雪苦笑道:“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先万不要回头,继续跑!”
然而我们脚步越来越慢,对方却似乎越来越快,最后听到的声音几乎是紧贴着耳朵发出来的。
我着急道:“咱们这样干跑不行,得想个办法!”
“什么办法?”
“分头走,你往西,我往东!”
“可是你——”
从她的眼神中我读出了关心,然而现在却不是犹豫不决的时候。我们这样盲目的朝一个方向跑,最可能导致的结果就是谁都跑不了。
我瞅准机会,绕着边堆放的沙土转了个弯,使出浑身力气调头往东。
身后似乎了一些,脚步声和呼吸声也逐渐听不到了。
莫非它放弃我追赶梁雪了?梁雪虽然化了妖,但是从她反应看,想必是对这东西束手无策,不然也不会一直带着我跑了……如果真是这样,梁雪岂不是有危险?!
想到这里,我脚步不由自主便慢了下来,转头往身后看。
“三断,不要——”
几乎是在同时间,梁雪的声音传了过来。
然而,却已经晚了,一个鹤发鸡皮舌头垂地的老者狞笑着朝我扑了过来!
下意识想逃,脚下却仿佛长了根一样,使出浑身懈数也动弹不得。
“嘿嘿嘿嘿嘿……”
“滚开!”
我怒吼,情急之下抬起手臂乱挥,却被对方长长的指甲划出几道血痕迹。
它举起淌血的舌头,自我后颈绕了过来,眼看就要将我脖子缠住,却见一道白光过,那条长舌竟然被生生被光刃斩断,掉落在地上后不停蠕动挣扎着。
老者吃痛,双手掩嘴畏惧的后退两步,再不断冒然近前,却也不肯就此离去,绿眼睛愤恨不平的紧盯着我。
刚才那光,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摸了下脖子,庆幸自己虎口逃生,却意却碰到一根细绳,那是……风隐送我的鱼化龙佩!
记得他当年送我时,曾经提到过,说只要有它在,我便什么都不用怕。
风了我既然是妖界首领,送的东西想必也不是凡物,或许,我可以靠着它逃过此劫!
在我惊魂未定时,那老者却再次改变了对象,而是再次转向追过来的梁雪。
此景由不得我多想,干脆用力扯断绳子,抓着玉佩朝那老者狠狠砸过去。
当玉佩触碰到它身体的刹那,突然晴空生乌云,冷风化霹雳,一条闪闪发光金色的龙盘旋出现在我们头顶上方!
那个诡异的老者已经不见了,地下只剩我跟梁雪。
龙,我第一次亲眼看到了传说中的龙。
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