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晋宣现在知道了,她沐浴为何会那样慢。
准备这些东西已经费时费力,沐浴时的工序也繁琐,要擦在身上的东西颇多,更别说还要洗那么长的头发。
看来漂亮是颇费心思的。
不过用在她身上,许晋宣权衡之后觉得也是值的。
洗头发时他终于安分了。
且他指尖按在头皮上还挺舒服,林钰哼哼几声便犯困。
直到整个身子都被捞了起来。
她慌忙弓起腰背试图遮掩,可全身上下没一件衣裳,实在掩耳盗铃了些。
“擦干,回去再睡。”
长发湿漉漉堆在脑后,许晋宣替她提着,指使她自己将身上擦干。
林钰半梦半醒,再不肯去看那面镜子,匆匆擦过身上便将寝衣裹上。
许晋宣推着她到了床榻边,主动解释:“头发先擦干。”
他的床边已经支了炭盆,实在太暖和,林钰也不挑了。
脑袋枕到男人大腿上,林钰躺着望向他的脸,见他替自己擦拭头发很是认真。
“你小的时候,是不是很喜欢扮家家酒?”
许晋宣低头瞥一眼,见她脸上满是困倦,还当她在说梦话。
“什么家家酒。”压根没听过。
林钰抿抿唇,把费劲抬起来的眼睛低回去,“就是和玩伴一起扮作大人,我扮母亲,他扮父亲,再来一个扮我们的孩子。”
许晋宣如实说:“没玩过。”
他是怪胎,从小身边所有人都怕他,他只和自己养的蛇一起“玩”。
现在的话,林钰勉强算一个。
那小东西伏在自己膝头,又嘟囔着:“那你这么喜欢捉弄我……”
又是梳头又是沐浴的,若不是知晓他尊贵的身份,林钰还当他天生爱伺候人。
捉弄她吗?
许晋宣的动作慢下来,回想两人相识的过往,似乎的确如此。
第一回见面,天水青就缠上她手腕,他好整以暇等着她大惊失色,再和所有人一样,将他视作异类,吓得退避三舍。
可她偏偏没有。
她给自己送花,担心自己在山上过不好,甚至和他养的天水青打成一片。
“小蓝”真的是个蠢名字,可是她取的,许晋宣认了。
她颐指气使,娇惯堪比他宫里那些姐妹,许晋宣也认了。
毕竟只有她,才承受得住自己的“捉弄”。
瘦长的指节不断拨开长发,小心护着发尾不叫它们沾到炭盆。
若失手将她头发烧了会如何?
许晋宣轻嗤一声,看着她恬静睡颜,已经能想到她“张牙舞爪”的模样。
隔天林钰醒来,发觉自己还是在许晋宣的床上。
睡前只记得在烘头发,也不知何时睡着的。
刚打算坐起身,脑袋晕得厉害。
身上也没力气,她又躺回去了。
许晋宣窥见她的动静,只问:“还不起?”
她今日醒得比自己还要晚。
榻上林钰裹紧被褥,实在太过昏沉了,只能对人说:“我不舒服。”
年轻的男人正色上前,探手到她额前。
好烫。
他的手凉,衬得她额头更烫。
船上备了随行的大夫,把脉看诊时,许晋宣窥见她身边的丫鬟在门外探头探脑。
“是染上风寒了,”老大夫经验老道,很快下了定论,“这就快入冬了,姑娘就算爱干净,沐浴也得紧赶着些,不好太耽搁。”
她可不耽搁。
林钰忿忿想着,还不是许晋宣非要替她洗,早跟他说自己要着凉的。
许晋宣也想到是昨夜闹了太久,药方到手便立刻嘱人去煎了。
端药进来的是青黛,眼巴巴望着榻上缩成一团的姑娘,又是心疼得不行。
这五殿下年轻又性子古怪,一看就是不懂照顾人的。
才登船第三日呢,自家姑娘就病了。
许晋宣亲自接过药碗,说:“扶起来。”
能留下伺候,青黛赶忙上前托着人靠在床头。
一勺药喂到嘴边,少女秀眉轻蹙,立刻别过脸。
他再跟过去,还是躲。
许晋宣也蹙了眉。
青黛生怕他会动怒,辩解道:“姑娘吃药是这样的,平日里都得哄着才肯吃,还得伴着果脯一同端上来,华亭梁记的蜜桃煎。”
和他想的一样麻烦。
汤匙落在碗沿磕出脆响,青黛的心便跟着颤了颤。
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男人回过头,她身边另一个婢女冲自己行礼。
也没空计较她擅自走进来,许晋宣只说:“船上没有果脯。”
这是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