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纪由海来说,纪谨诚的死,永远都是他心头的一道伤疤。
这么多年,这道疤痕已经在时间的流逝中渐渐抚平,他以为已经痊愈,却不想一朝揭开,仍是溃烂得可怕。
纪由海死死扶着一旁的树干,强撑着精神。
“你仔细说,从头说!”
纪辞风想先扶他回房间,却被老人止住。
“就在这里说!”
于是从怀疑到跟踪,从跟踪到猜测,一字一句剖开揉碎,全都摊在纪由海面前。
空气安静地仿佛能听到风吹过的声音,纪由海静了两瞬,忽然大笑出声。
“好啊,回来,他还有脸回来!”
这话一出,两人皆是一愣。
盛亦棠狐疑地抬起头,想要问一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却在看到老人的目光后嗫嗫闭上了嘴。
那样凶狠而阴霾的眼神,她从未在纪由海身上见到过。
心头隐隐泛起一股不安,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就要脱离掌控了。
“爷爷?”
纪由海深吸一口气,将涌上喉间的血腥气压了下去。
他缓缓闭上眼睛。
“给我盯紧他,有什么消息马上告诉我。梁婉茹那边你们不用的担心,榕城的地界上,还轮不到她来撒野。”
“是。”
纪辞风颔首。
将老
爷子送回房间,又嘱咐家庭医生随时待命,纪辞风抱起盛亦棠来到露台。
“我能自己走!”
盛亦棠锤他。
这可是在度假区,又不是家里,这人能不能注意点儿影响!
“四面都是树,又没有透视眼。”
男人把她圈在怀里,下巴枕在她的颈窝,一副大型犬求抱抱的无赖样。
盛亦棠嗅了嗅,嗅到一丝名为“心情不好”的气息,于是回手按住他的头,胡乱地摸了两下。
“怎么了?都和爷爷说开了,还有什么担心的吗?”
担心,那可太多了。
担心那个人真的是纪谨诚,又但担戏一切只是他不着边际的猜测。
担心他背后有他尚未察觉的阴谋,又担心爷爷方才那句话的意思。
可是他不能说,有他一个人烦心就够了。
盛亦棠轻哼一声。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你去打听打听外面的人是怎么评价纪氏盛总的,就差没说我比比干还七窍玲珑心了!
放心,只要我们站在一起,只要全家一条心,就没有迈步过去的难关。
不管那个暗中窥伺我们的人是谁,等抓到了他,我就放小舟咬他!
你不知道吧,小舟最近在跆拳道馆进步飞快,连七岁的孩子都打不过他呢!
”
纪辞风被她逗乐了,蹭着她的脸颊,轻轻“唔”了一声。
“还是算了,毕竟是亲儿子,打一下老父亲会心疼的。”
“也对,那还是放大白吧,虽然也是亲狗子,但它咬一下的威力可比小舟大多了。”
“好,就放大白。”
风吹起她的发丝,屡屡馨香绕在耳畔,纪辞风满足喟叹。
有妻如此,他何其有幸。
盛亦棠任他抱了一会儿,暖融融的阳光洒在背上,勾起了她的困意。
迷迷糊糊间,她嘟囔着叮嘱。
“梁娅刚走,我怕知南心里不舒服,你抽时间多关心一下他。你的话,他还是愿意听的。”
过了不知多久,盛亦棠迷迷糊糊翻起身,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房间的大床上。
“言言?小舟?”
房间里安静地像是只有她一个人。
盛亦棠推开房门,脚步落在地上甚至会传来回音,让她的心无端一紧。
“辞风?爷爷?都去哪儿了?”
客厅隐隐有道哭声,盛亦棠摸索着走过去,竟看到两个宝贝正抱在一起。
急得她声音都有些发紧,“怎么了?怎么只有你们俩在这,爸爸和姑姑呢?”
“妈妈!”
盛言一头钻进她怀里,哭得直打
嗝。
“太爷爷生病了,大家都去照顾他了。呜呜呜,妈妈,言言不想要太爷爷死,言言不想要太爷爷死!”
轰——!
盛亦棠大脑一片空白,怎么也想不到,老爷子竟然真的没撑过去!
纪思舟也抱着她的胳膊,只低头抹眼泪,整张脸又红又皱。
“没事的,太爷爷一定会没事的。”
盛亦棠勉力维持心神,一下下轻拍着两人的后背,不知是安慰他们还是安慰自己。
“好啦,都别哭了,一会儿太爷爷醒过来看见你们两只小哭包,又该心疼